·闽人要籍百部评鉴·
50.谢杰与《虔台倭纂》
谢杰是明万历七年(1579)册封琉球王国副使,一生之行世,廉洁奉公,勤政为民,著述颇丰。其出使琉球之功迹及其影响,业已铭刻在中琉历史关系的里程碑上。所著《虔台倭纂》等,为万历时期的国人敲响了对日侵略的警钟与陈述御倭的谋略。由此可见,谢杰对日本的侵略野心,有着敏锐洞察力与高瞻远瞩,着实难能可贵。
《虔台倭纂》二卷,(明)谢杰著。
谢杰(1537—1604),字汉甫,号绎梅。福建长乐人。少贫警敏有大志,博学能文。为诸生时,辄工于诗而娴于文。明万历二年(1574)进士,授行人司行人。七年(1579),钦赐一品服作为册封琉球国副使随正使萧崇业一并往封琉球。在琉球期间,谢杰多次谢绝了琉球国王的馈赠,成了此后册封琉球使的楷模。谢杰本人曾作《却金吟》诗以记此事,琉球人则为立“却金亭”纪念之。同时,谢杰也是在明代的册封琉球使中,第一位敏锐地感觉到日本对琉球、中国的骚扰与威胁的使者。所以,他在出使琉球期间,就撰有《御倭》及《日东交市记》等文章,以记其事。
谢杰出使琉球回国后,擢光禄寺丞、太常寺少卿。万历十八年(1590)七月,任右通政。十九年(1591)四月,转南京光禄寺卿。二十年(1592)七月,累迁顺天府尹。二十一年(1593),又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南赣。“清四弊,陈三策,以汰虔兵之虚冒者,军民按堵,钤阁肃然。往属吏荐者必修谢,故事也。杰榜之署曰:‘贿而后荐,干戈之盗;荐而后贿,衣冠之盗。’识者以为名言。”(《(万历)福州府志·卷五十四·名臣谢杰传》)。二十三年(1595)六月,晋南京刑部右侍郎。二十六年(1598)五月,召为刑部左侍郎。不久,迁户部尚书,总督仓场,请全运实京仓以备边储。三十一年(1603),漕粮阻,逾常期。谢杰斋戒吁天。是冬,河冰不合,运舟毕至,众皆异之。三十二年(1604),以艰繁暴疾卒,鞠躬尽瘁,殁于官舍,享年六十八岁。殁之日,田无百亩,家无千金,榻有布被,宅无楼台,明神宗封赠其为太子少保,并遣礼部左侍郎署尚书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李廷机,就宅致祭,吏部尚书裴应章为他书写墓表。
谢杰一生著述颇多,见于著录的有:《使琉球录》(合编)、《<琉球录>撮要补遗》、《虔台倭纂》、《天灵山人摘稿》、《天灵山人诗摘稿》、《棣萼北窗吟稿》、《白云篇》、《宫保绎梅公遗集》、《蕉鹿集》、《杜律詹言》、《顺天府志》、《太上感应篇增注》、《李头陀传》,以及《荔支名记》与《荔支名歌八首》等诗文。
《虔台倭纂》系万历二十一年(1593)谢杰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南赣时开始编撰,约成书于万历二十三年(1595)。“赣州”在南宋以前称“虔州”,“台”则官署之敬辞。有明一代,倭寇问题都是贯穿始终的,此时正是明廷援朝御倭战争第一次与第二次的间歇中,基于御倭策略的广开言路,《虔台倭纂》便应时而生。谢杰撰述此书的目的即为万历时期的国人敲响了对日侵略的警钟与陈述御倭的谋略,即防倭御寇。该书在许多史实性的内容上,较多引用了《隋书》、《宋史》等正史文献,与倭寇交战的相关内容,则主要参考了明人郑若曾所撰的《筹海图编》。
《虔台倭纂》二卷,分八篇。卷首《自序》署题:“虔台主人书”;卷上:倭原、倭好、倭利(附倭针)、倭变、倭巧(附倭媒)、倭防(附《万里海图》和《舡式图》、《兵器图》等)六篇,卷下:倭绩、倭议(附今倭纪)二篇。其《自序》记该书篇名及篇序之原由时说:“海介悠悠,爰有蛮触,故始‘倭原’。惟贡及使,初以好合,故‘倭好’次之。好必市,纪‘倭利’。利必争,纪‘倭变’。变必诈,纪‘倭巧’。巧必绝,纪‘倭防’。防必胜,终‘倭绩’。而议附焉。”概而言之:《倭原》较为详细地记录了日本的自然与人文地理以及国家幅员、行政区划,略涉日本自古以来的官制、航路、风向、以及嘉靖时期倭寇规模日益壮大的原因。《倭好》简叙了中日贸易关系的历史,体现出作者对于固有蛮夷观念的坚持。《倭利》主要介绍了日本的物产及其贸易的需求,以及造船工艺等;所附之《倭针》载及中国与日本、琉球三国的来往针路,尤详于作者自己出使琉球时的海上经历。《倭变》则记载了倭寇的侵犯中国的历史,并以嘉靖时期为分期,认为嘉靖以前的倭寇多为日本人,而嘉靖以来的倭寇主要为中国人。《倭巧》记载了倭寇的机巧,认为倭寇重武轻文,特别提到了蝴蝶阵、长蛇阵等陆海战战术。《倭媒》叙述了与日本倭寇有关联的中国人,如商人出身的王直集团,海盗出身的许栋集团、徐海集团、叶明集团等。《倭防》谈的是防倭的方法;从地理之险着手,论述边防的建设;从中国之长技着手,论述武器的种类,尤其强调了火器的重要性;所附《万里海图》记录了钦州、广州、漳州、温州、南直隶苏松要地、山东青州周围的地势和防卫情况,《舡式图》记录了各种船只的样式及其制造方法,《兵器图》记录了藤牌、佛狼机、鸟铳、砲、火箭等各种兵器。《倭绩》即为剿倭之绩,大致记载了从永乐十七年(1419)到万历五年(1577)这期间的较大的剿倭战绩。《倭议》则论述江南、江北、山东、北畿、辽阳等地的防倭战略地理,并对将才、士兵、阵法、战争食品等等的区分与利用的军事理论,也一一论及;所附之《今倭纪》,则记载了丰臣秀吉个人的成长历史及其入侵朝鲜的事情,其中包括了一些当时日本的政治情况,可谓名副其实的“当代史”。
众所周知,明嘉靖末期至万历初期的这段时间,从表面上看倭寇之害似乎有所减弱,但从丰臣秀吉侵朝的一系列史事来看,更大规模的日本对外侵略战争正在酝酿阴谋之中。谢态对当时日本发动侵朝战争的真实意图非常清醒,其《虔台倭纂·今倭纪》即明确指出:“独时朝鲜文弱不治,政多出釜山,倭户所明,是可图也。遂决意北向徵调魄运者,累年擬破其国,据为巢穴,而后徐窥中原,此其本谋”。由此可见谢杰对日本的侵略野心,有着敏锐洞察力与高瞻远瞩,着实难能可贵。
该书主要行世有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长乐谢氏刊本和《玄览堂丛书续集》本等。
另值一提的是,谢态在出使琉球过程中,与册封正使萧崇业同编的《使琉球录》二卷,以及自撰的《〈琉球录〉撮要补遗(琐言附)》不分卷。
《使琉球录》二卷,题为:“户科左给事中临安萧崇业编、行人司行人长乐谢杰同编”。是书首列:自序(萧崇业)、琉球过海图、诏敕、谕祭文、谕祭祈海神文、谕祭报海神文,卷上:请留诏敕、使事纪、礼仪、造舟、用人、敬神,卷下:群书质异、题奏、艺文;末附:夷语、夷字、皇华唱和诗。该书系萧崇业与谢杰于万历七年(1579)出使琉球期间所编撰。萧崇业《自序》称:“余与谢君遂以皇上颁制诏之日,熏沐陛辞,同拜文绮、酒饭之赐,乘传而往。凡居闽、居中山,总之四稔近已……使琉球,旧有录。纪胜图流,规舟秩则,较前录稍益增,兹不具述”。该书详细记载了此次出使琉球的经过、在琉期间的活动等等,对研究明万历年间的中琉关系,具有很大的史料参考价值。
该书行世主要有明万历七年(1579)序刊本和《台湾文献丛刊》本等。
《〈琉球录〉撮要补遗(琐言附)》不分卷,是书题:“长乐谢杰著”。谢杰自注曰:“《琉球录》,为使琉球作也,业已备矣。然就中有文而烦者,有阙而略者,余为撮其要而补其遗。盖期于简要,工拙非所论云”。由此可见,该书就是他与萧崇业合编的《使琉球录》的补遗之作。全书分为:“原委、使礼、封舟、用人、启行、敬神、国俗、御倭(附:日东交市记)”等部分。末附“琐言二条”,又自注:“琐言,本不欲言,势有不容不言者,故仍言之。”一曰:“事权”,二曰:“恤役”。尤值一提的是,其“御倭(附:日东交市记)”部分,集中反映了谢杰在琉球期间,敏锐地感觉到日本对琉球与中国的威胁。如曰:
夷与倭为邻,而民贫国小,有所不足,辄假货于倭。每遇封使远临,在他国或至、或不至,倭无不至者。名称往贺,实则索逋于其国也。
……使节抵夷,适倭舶通市者先期至。倭故尝入寇,为中国患。夷知,辄举以相恐,仍请迁群役入营避之。营去署甚远,且非故事。余辈公出,倭或夹道纵观,又辄斥曰:“疾去,毋令华人惊”。盖其意欲锢我众以便已私,姑假倭为词。然往来饰说,徒示弱耳。
由此可见,谢杰当时对琉日关系已特别关注,纪述较详。从此后中、日、琉关系的一系列事件来看,谢杰的相关论述均得到了史实印证,确属高瞻远瞩。
该书附于夏子阳、王士桢合编的《使琉球录》之后,主要行世有明崇祯年间会稽夏氏宗谱活字本与《台湾文献丛刊》本等,可供读者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