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雅何需大 花香不在多

洪  宇

《陋室铭》写意图

刘禹锡画像

白居易年轻时去长安游学，拿着自己的诗作拜见当时颇有名望的诗人顾况。顾况见其名，调侃说：“长安物贵，居大不易。”

“长安物贵，居大不易”，充满嘲谑之意。然而白居易用他的诗化解了这个困窘。他的好友刘禹锡，也曾遇到难堪的事。这位年轻人21岁中进士，宦途原本大好，却因参与王叔文领导的政治改革运动，受到牵累被贬官和州。“虎落平阳遭犬欺”，当地知县有心为难，分配给他的房舍一次比一次小，最后只容得了一床一桌一椅。这时的刘禹锡，却怡然自得，写下了绝世名文《陋室铭》。

陋室名人，孔子也是其一。他曾说：“饭疏食而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他要移居九夷，众人劝之：“化外之地，鄙陋难居。”孔子淡然应道：“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他忧道而不忧贫，尽管是鄙陋之居，也能随遇而安。孔子的高足颜回也不遑多让，身处陋巷仍一本初衷，安贫乐道如故。

东汉杨雄是辞赋及哲学名家，年少与王莽、刘歆同僚。王莽篡汉，刘歆登高位，杨雄选择韬光养晦。他身居乡野陋室，创作治学，终成大家。杨雄故居，人称“草玄亭”。诸葛亮年轻时结庐躬耕，人称卧龙先生。徐庶举荐后，刘备不厌其烦三顾茅庐，二人话说天下大势，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杜甫躲避安史之乱，隐居成都浣花草堂。“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旧醅薄酒待客，客人也是兴尽而返。即使“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屋为秋风所破，他依然豁达大度，悲天悯人，想的还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心为一身主宰，物质生活的清贫，如能转化为高尚富足的精神生活，格局视野立刻焕然一新。其实，人生天地间，都是匆匆过客，只要胸襟宽大，知足常乐，无处不可为家。所以我想，孔子能那么自在坦然，说 “朝闻道，夕死可矣”，定然是道之使然。也许，在道义面前，在真理面前，就是可以这样从容忘我，飘然出尘，至于此身寓居何处，是不足掛齿的。

抗日战争时期，梁实秋先生蜗居四川北碚，取好友龚业雅之名，将小屋命名为雅舍。这段时间梁先生创作的隽永杂文集，名曰《雅舍小品》。纵然是一间陋室，但良朋益友时相往来，谈笑声声，妙语如珠，翩然化身为写作素材。当字字珠玑的书卷捧在读者的掌心，雅舍如在眼前，真是：一室和乐，遍纸春风。毕竟，室雅何需大，花香不在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