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韵致 卓然一家
——试论余险峰的书法国画艺术风格
余险峰数十年来,走纯粹的帖学之路,不受时风侵扰,几乎是心无旁骛,目不斜窥。他的书法根基于米芾,并溯及二王,在继承传统中赋予己意,形成自家的腕下风神,成为当代帖派书法引人注目的一家。
余险峰的书法在十多年前格局已成,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过渐次的发展、强化,日臻成熟,个性风格卓然可见,既有二王的骨相,亦有米芾的余韵。因为自始至今,专事帖学,淫浸透彻,到达深远,其笔墨呈现着古典语境下的精致、优雅,而精致、优雅中有婉约、有沉稳、有飘逸,同时也透着些许的漫淡随意,韵味深长。
对二王、米芾的追摹、承继和熔裁,显然有着余险峰的心机智慧和审美自觉,可以看到他的用心和努力。细加品察,余险峰对米芾的师承,多取其妍,而略取其速,稍取其变。米芾的那种“如天马脱衔,追风逐电”、“风樯阵马,沉着痛快”的迅疾,在余险峰的书法中已然内敛,那“剑斫阵,强孥射千里”的带着米芾突出个性的强劲做派也有所简略。对米芾书法某些显见习气的回避,显示了他的借鉴、转化能力。余险峰取道米芾,而米芾是上承二王欹侧一脉,下开明清奔放一路的关纽人物。米芾那样的异态新姿、米芾那样的动感,经过余险峰的吸纳、融汇、变异,已悄然见出另一种神采,“尚意”的审美特征可能有所削弱,而“韵味”却大大增强。可谓“意”与“韵”此消彼长,“韵”胜于“意”。余险峰长居东南,其书法是否存在地域属性,有待探究,但“北书以骨胜,南书以韵胜”,可从余险峰的笔墨得到印证。
余险峰是重视并善用笔法的书法家,其中侧锋用笔是他最得米芾精髓的地方,也是其书法的重要特征之一。有意思的是,似乎与严谨不苟的作风相关,余险峰的单字结体大都习惯性地呈现方正的形态。这样的字形,在视觉上无疑会阻滞或影响节奏、速度、气势的充分表达,从而呈现相对静态的情境。作为弥补和救济,侧笔运用又使他的书法姿态生动。余险峰用笔,疾而带涩,快速中有慢行的功夫,此间可以感受书家通过漫长岁月的翰墨浸染,进入了自由、自然的境界,静静的线条、点画似乎凝注着时间,从而在纵向的维度上平添了作品的内涵,让遇合的目光领略恬淡的气息,让驻留的心灵体悟宁静的意境。余险峰的书法还通常注重轻-重、缓-急、枯-润、浓-淡、大-小、疏-密、欹-正的对比关系,展现矛盾中的审美张力。或重墨求润,以浓烈的线条,画龙点睛;或湿墨求晕,借幻化的笔调,营造氛围,如此等等,毫翰所至,浑然天成,别具韵致,颇有杏花春雨江南的味道。
余险峰近若干年的笔墨较之早期的稍显丰腴富态更趋于含蓄、凝炼,可以从中察觉到余险峰书法风格嬗变的轨迹,察觉到他的耐心、定力和韧性。余险峰的小品、手札式的小行楷有如居家休闲,是最能体现他的从容自适的状态的;而长卷潇洒爽逸,仿佛行云流水,有时也如惊涛卷起,一展胸襟于纸上,恰似登高望远、临海观澜。在谋篇布局方面,余险峰也自有擅长。重笔、湿笔的运用成为余险峰讲求章法、强调整体感的重要手段。重笔、湿笔产生的局部强势,常常成为通篇的视觉焦点,颇为精彩。这样,放眼全局,其书法总是气韵生动、气势连贯的。当然,余险峰的书法也暗藏着某种理性和规整,使之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显得波澜不惊,宁静得过分。我揣度:创作主体是否总是存在着现实追求与禀性天赋,情感表达与理性约束等诸多矛盾?也许正是这些矛盾的交杂作用,影响并导致了风格?
余险峰有较好的综合素养,是书法家,同时也是国画家,书画互相掩映衬托,浑然一体。其画作题材、语言形式也都是传统范式,用笔严谨细腻,构图雅致,充满士大夫气,颇有宋人意趣,皆有可观。他的山水花鸟,具有诗、书、画浑然融合的文化格局。如果从画家的角度考察余险峰,那么他的书法家和诗人的身份是如影随形的背景。援书入画,画中有笔,书画合流,书画合璧,这是余险峰中国画的突出面貌。这一方面使他画中的用笔深含书法的韵味,无论树干枝条花茎草叶,还是山石峰峦,勾勒、点染,那线条、点画都具有耐人玩赏的力度、韵致;另一方面也直接地个性化表达的色彩。余险峰写树有坚挺之姿、坚硬之质,而撇兰写梅,则更显轻车熟路,他所作的兰花闲逸优雅,梅花清傲高洁,这是两种不同的味道,兰花小巧、轻盈、舒缓,梅花大气、厚重、爽劲。这是余险峰笔下花草情致的两极,和谐地构成统一的格调。尤其是余险峰写梅,沉挚执著,直抵心灵深处。墨梅,最为本质的黑白两色,写出梅花的风骨。尤其长卷梅花,铁干虬枝,蜿蜒伸展,气势宏阔,可以看出他笔墨的叙事能力。他写梅不满足于片面的局部的描绘,一再诉诸不断展开的流程式长卷,这种图片的选择,让人渐次透见那高标远蹈的内在精神的指向。而他那洋洋洒洒的长篇题款,时行时草,抑扬顿挫,配合着梅干的曲折横斜,更增添了无穷的感染里,在清峻健朗中,更饱含一腔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