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生豪夫妇与《莎士比亚全集》
仅仅在世32年的朱生豪,留给世人的是一部不朽的译作《莎士比亚全集》,被时人叹为“宏伟的工程”、“伟大的业绩”。凡读过朱生豪译本的人都为其璎珞敲冰般的文采所惊叹,了解他翻译莎翁集的整个过程之后,更为其高尚的人品和坚忍不拔的意志所折服。但是,也许许多人并不了解《莎士比亚全集》是朱生豪与宋清如夫妇“难产”下的共同孩子。
1912年2月2日,原名朱文森的朱生豪,出生于嘉兴南门一个没落的小商人家庭,家境贫寒。兄弟三人,他为长子,不幸10岁丧母,12岁丧父,孤儿三人由早孀的姑母照顾。入学后改名朱生豪。1929年经校方推荐,保送入杭州之江大学,享受奖学金,主修中国文学,以英文为副科。
大学二年级时,他加入了词学大师夏承焘创办的“之江诗社”,其才华深得老师和同学的称赞。夏承焘评价他说“阅朱生豪唐诗人短论七则,多前人未发之论,爽利无比。聪明才力,在余师友间,不当以学生视之。其人今年才二十岁,渊默若处子,轻易不发一言。闻英文甚深,之江办学数十年,恐无此不易之才也。” 大学四年级时,在举行之江诗社的新生欢迎会上,朱生豪对衣着平凡、独立不羁的宋清如一见钟情。她当时的入社诗作是一首《宝塔诗》。多年后回忆朱生豪在传阅中读到这首诗时,宋清如说:“他只笑了笑……但留给我的印象是亲切的。”会后,朱生豪写下了爱情诗词《鹧鸪天》。这事对他来说有点特别。他自称“古怪的孤独的孩子”,朋友也常笑谑他为“没有情欲”的才子,谁知他心底却对爱情有着这般温柔而热烈的憧憬,为宋清如写了不少动情的诗和信:
“楚楚身裁可可名,当年意多亦纵横,同学伴侣呼才子,落笔文华绚不群。招落月,呼停云,秋山朗似女儿身。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竟已倾……我的野心,便是想成为你的好朋友;现在我的野心,便是希望这样的友谊能继续到死时。谢谢你给我一个等待……”
从此,他们开始了频繁的诗词酬和,朱生豪给宋清如的信中常常夹杂着忧郁心绪。宋清如便一直鼓励他。他喜欢电影,曾对宋清如赋予了许多幻想的成分,甚至当面对她说,所谓爱的对象主要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宋清如是深深信任朱生豪的,所以理解他这句话“并不是否定他感情的专注,无非是寻求心灵的寄托”而已。人和人之间的理解是艰难的,正是这样罕见的信任理解才使得宋清如支持朱生豪最后完成了鸿篇巨制的莎翁集。
1933年7月,朱生豪大学毕业后去上海世界书局工作,任英文编辑。头几年工作是参与编撰《英汉求解,作文,文法,辨义四用辞典》。与宋清如分隔两地后,他为思念受尽折磨——“谁知咏罢河梁后,刻骨相思始自伤”,不断写信给宋清如倾诉相思之情:
“我们都是世上多余的人,但至少我们对于彼此都是世上最重要的人……为什么我一想起你来,你总是那么小,小得可以藏在衣袋里?我伸手向口袋里一摸,衣袋里果然有一个宋清如……我实在喜欢你那一身的诗劲儿,我爱你像爱一首诗一样。” 1935年,当时日本人嘲笑中国连莎士比亚的译作都没有,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国家。于是国内不少名流达人翻译了莎士比亚,而名不见经传的朱生豪意外得到世界书局请他签订翻译《莎士比亚戏剧全集》的合同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清如。宋清如得知他要翻译莎翁集,激动地为他写了一首小诗《迪娜的忆念》以资鼓励:四月是初恋的天,九月是相思的天。
得到了宋清如的鼓励,更为了给中国人争一口气,,他关在小屋里字斟句酌,寂寞深如古井。当他苦思冥想几天,传神地翻译出一个难句后,欣喜若狂地把译稿寄给宋清如。宋清如便为他的译作认真仔细地提意见,校正。
1936年第一部译作《暴风雨》脱稿,8月8日写成《译者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