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30 15:00 来源:福建炎黄纵横 作者: 韦希成

斜滩溪截粮记


斜滩溪上古廊桥

1946年间,正是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第二年,闽东地区的福安、寿宁部分灾区闹饥荒,寿宁斜滩国库的平价赋粮则被贪官利用水运之便运到福安等地高价出售,谋取暴利。

斜滩溪流上的木船(又称“斜滩槽”),是当时寿宁通往福安、赛岐、三都港等地便利的交通工具,每条船逆流可载重一千三四百斤,顺流而下可载物两千斤。1946年8月以前,斜滩国库赋粮已被运出数批,有的贪官用布袋装着钞票回来,百姓们看了敢怒而不敢言。

当时,有位年近七旬的儒医叫郭雪门,见此情景,当面责问斜滩田粮处负责人施从魁:“现今年景饥荒,米如珠贵,民不聊生,百姓买不到粒米下锅,你们却持枪整船整批贩运走私国家粮食,难道你无责任乎!”施无言以对。过了几天,施从魁上门找郭雪门商议:“你是医生,闲事少管,县上已答应给你十担谷子,你看如何?”郭雪门当即拒绝:“我为当地贫民百姓着想,就是给我一百担,也不希罕!”

郭雪门医术、为人口碑极好,同社会上各阶层人士都有联系,在民众中享有较高威望,敢于为民请命,打抱不平,被乡人选为斜滩镇农会会长(义务职)。施从魁眼看事已闹成僵局,立即向上司汇报。县里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对一个年迈儒生的能量不屑一顾:“滴水泼不起浪,小虾动不了波,怕他一个人不成?”有人将此话告诉郭雪门,他答复此人:“你既有心,我很感激,祈你不要声张,且看日后小虾掀波作浪吧!”

郭雪门利用看病机会动员群众,把农民、船民、搬运工人、商民都鼓动起来。他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国库粮食起运的时间,向搬运工、船工提出把所有出仓的粮食都装上船,等全部船只都装好了一齐开船。他还叫开客栈的卓阿山到时鸣锣召集百姓来船上搬粮,又通知附近村落的农民来斜滩隐蔽等候,伺机搬粮。为了防止对方诬告,郭雪门先将电报稿拟好,报告书写就,只待一声行动,就填上数据上报省里。

这些事安排妥当,就等时机到来。1946年8月下旬的一天,斜滩田粮处18条木船装好粮食,上了押运兵,一齐沿溪顺流而下。没开多久,还在斜滩境内,潜伏在麦坊后的一批人,将石头接连不断抛向溪港,船只全部搁浅,岸上群众大声叫喊搬谷,船上兵丁朝天开枪,没有吓退他们,却唤来躲在猫儿坑、棉纸楼、河坑岭、交溪亭一带的群众。他们蜂拥而至,掀开船篷,除留下船夫工谷外,将谷子全数搬上溪岸沙滩,统统分掉搬走。沙滩上剩下散失的谷粒,次日还有很多小孩出拣,连续好几天鸟雀都在那里觅食。

得知粮食全部装上船后,郭雪门立刻将数字填上电报和报告,叫做面师傅刘加林等二人持灯星夜赶到邻近的浙江省泰顺县发报和投邮。电报发给斜滩籍在省任职的郭公木、何修、何绍兰等乡贤。他们接到电报后,立即向省政府报告,说斜滩发生粮荒,沿溪截了18船稻谷,电报由浙江发来,问题闹得很大,要求立即派人查处。

抢粮风波发生后,斜滩商民罢市支援农民、船民。县田赋处和县政府夸大事实,向省里谎报斜滩仓库粮食被郭雪门为首的刁民抢去500担。省调查组来了之后,郭雪门对他们说:“如果上头有调粮,定有调令,请拿出调令来看。请查证调拨单,是哪个省调的?我是农会会长,职责所在,事发后应据实汇报。贪官可以盗卖国库粮食,难道百姓无饭食就不能分粮,这何罪之有!”

贪腐在先,官逼民抢,国民党反动政府对斜滩民众截粮一事无可奈何。这个上世纪曾轰动全省的斜滩溪截粮事件,成了福建近代史上人民群众反抗贪腐的一段生动故事。

斜滩镇与斜滩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