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毓琇武夷山之游

徐德金

晚年顾毓琇

武夷胜景

1941年6月，国民政府教育部次长顾毓琇与王世颖、萨孟武、梅公任、胡兆祥诸人同游武夷山。6年之后，顾将此次武夷之行略作记载，刊行于《行云流水》一书中。

顾毓琇（1902年12月—2002年9月），字一樵，江苏无锡人，集科学家、教育家、诗人、戏剧家、音乐家和佛学家于一身。曾任国立中央大学校长，国立政治大学校长，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宾夕法尼亚大学终身教授和荣誉退休教授。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他多次携家人回故土访问，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顾毓琇一生创作诗词歌赋7000多首，出版诗歌词曲集达34部之巨，据称是中国历史上仅次于陆游的多产诗人。

武夷山“奇秀甲于东南”。历代文人墨客、达官显贵游武夷者不绝于途。顾毓琇等人的三日武夷行，履痕处处，为我们留下的诗文，亦成武夷山文化之遗产。

顾毓琇介绍了他们一行游览武夷山的线路：“第一天由建阳乘汽车至赤石，步行六里，经水帘洞，二里至慧苑，又五里至三仰峰。午饭。再行八里至天心崖，观宝国岩、大红袍诸胜，晚宿天心崖。第二天由天心崖行五里至马头峰，又六里至天游。午饭。再行五里至桃源洞，又四里至星村。由此乘船，顺流游九曲，至武夷宫住宿。第三天游大王峰，约十华里。至崇安午饭，乘汽车返建阳。”

慧苑即“三坑两涧”中的慧苑坑，天心崖即天心岩，其间有天心永乐禅寺。“晚宿天心崖”当是夜宿永乐禅寺。

顾文没有对行程过多着墨，仅提到“上山到天游，一览台前有峰孪生，名福禄寿三仙峰”。同行的王世颖（福建闽侯人、学者）诗兴大发，即景赋句，顾亦“动了试学做诗的念头”——万方多难忾同仇，九曲争寻百越幽。他日烽火闽海靖，武夷重至上天游。

此外，他还写到观赏大红袍茶树、武夷宫品茶：名山小住悟真空，賸有茶香伴老松。安得泉甘增味美，凯歌犹待复江东。

那时正处于抗战期间，国民政府以及其他一些机关学校内迁，顾毓琇一行多人由渝入闽，关山阻隔，虽沉浸在武夷山水之间，犹怀家国大义。

顾毓琇重点记录了从九曲溪顺流而下夜宿武夷宫后，几位学者文人步朱熹《九曲棹歌》韵击节唱酬的情况。“武夷宫小住，我们同游的人开始诵咏朱晦庵先生武夷诸作，并且决定分别和《九曲棹歌》，以为纪念。”

武夷宫位于大王峰南麓，九曲溪一曲晴川，始建于唐代，又名会仙观、冲佑观、万年宫，宋辛弃疾、陆游、朱熹都曾主管过冲佑观。

是夜，山峦寂静，溪流琤琮，劳累了两天的顾毓琇一行饮着武夷岩茶，也许还喝了一些当地的米酒。酒酣耳热之际，开始展读《九曲棹歌》。

《九曲棹歌》乃儒学大家朱熹歌咏九曲溪的著名诗篇，共十首，是历代吟颂武夷诗中，全面概括描写武夷风貌的优美长卷。自南宋以还八百多年，历代文人骚客步其韵和者多矣。

古时游九曲溪，从一曲到九曲，溯流而上。顾毓琇一行自桃源洞往星村步行五里地，乘竹筏从九曲到一曲顺流而下。彼时，他们已经在九曲溪的两岸领略了《九曲棹歌》摩崖石刻。至一曲时，云天渐开，登临武夷宫，夜色已经笼罩四周。这就有了快意。更何况能够穿越时空与宋儒朱子名山曲水遥对。

“一曲溪边上钓船，幔亭峰影蘸晴川。虹桥一断无消息，万壑千岩锁翠烟。”这是朱熹原作。

顾毓琇说，他家原住虹桥湾，对“虹桥一断无消息”自有特殊的感慨，因而自告奋勇和作——“初泛清源放笋船，武陵过客问长川。虹桥纵断江南梦，肯作渔郎避地烟”。

接着，从二曲到九曲，顾毓琇与同行者轮番和作，兴致盎然。

值得一提的是，顾毓琇还为武夷宫附近的凝云道院林则徐题匾“涵养纯粹”赋诗一首：马首仰前贤，焚烟溯百年。心丹涵白日，凝翠问青天。剥蚀存遗迹，摩挲岂夙缘？临行频嘱语，莫负此留传。

林则徐题匾，大约在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左右。当时，他还在云南任上，辞官后，于道光三十年三月回到福州，经闽北赴江西应该是道光三十年以后的事。

武夷山的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积淀了千百年来儒释道、诗词歌赋等丰厚文化的内涵。顾毓琇一行的武夷游至今将近80年，所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早已物是人非。武夷山诗章仅是顾毓琇7000多首中的寥寥几首，也是他的伙伴们一生中的鸿爪雪泥，但对武夷山而言，无疑是宝贵的精神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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