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与哥哥弟妹们

甘夫灿

晚年叶飞

叶飞的父亲叶荪卫（又称迪翁戈），出生于福建省南安县金淘区深[安]　乡占石村一家农户，母亲麦尔卡托（明嘉洛·琵甘），菲律宾富家小姐。夫妻两人生养了包括叶飞（叶启亨）在内的6男2女，加上叶荪卫在南安的元配谢宾娘收养的长子叶启迪，全家共9人。

叶家只有薄地3亩，破房4间，十分贫困。1901年，叶荪卫孤身一人下南洋，在菲律宾吕宋岛奎松省地亚望镇做点小生意，此后入赘麦家做了上门女婿。妻子麦尔卡托是位有文化的菲律宾女性，不但娴熟加禄语，而且会说英语。她用英文对子女进行启蒙教育。几十年后，叶飞还记得生母是个自食其力的妇女，她自己能扛起沉重的稻谷到碾坊碾米的情景。叶飞对生母的感情很深，身边一直珍藏着她留给自己的一枚并不值钱的钻石戒指和一张照片。

叶飞兄弟与家母

离家乡近20年的叶荪卫，带着7岁叶启存和5岁的叶飞回到家乡，并把他们俩交给元配谢宾娘抚养。当时，福建匪患频发，叶荪卫回国刚一个月，被土匪绑了票，花光积蓄赎回来后就急忙再渡南洋。从此，叶飞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

叶启存与叶飞上学了。每天，兄弟二人各揣两块番薯干作为午饭，沿着崎岖的山径走四五里路到学校。由于刚回国，他俩不识汉字，不懂汉语，惹恼了教师，挨了不少板子。谢宾娘看着自己的孩子每每被打肿手掌，心疼得掉眼泪，只好央求从菲律宾回来的邻居，教叶飞兄弟俩讲闽南话。兄弟俩很快学会了，成绩也突飞猛进，名列全班前茅。小学毕业后，在老师的竭力举荐下，兄弟俩一起进厦门省立第十三中学学习。

嫡母没有生育，曾收养一个儿子叶启迪，在叶家排行第一。1919年，叶启迪也去了菲律宾，再也没有回来，终老异国。叶启亨由福建嫡母抚养成人，参加革命后，改名叶飞，与家里断绝音讯，谢宾娘也不知道儿子改了名。1949年夏，叶飞率第10兵团南下福建。9月，解放军进抵泉州，叶飞把嫡母接到兵团部，才告诉她老人家：“我就是叶启亨，叶飞就是我。”谢宾娘惊喜交加。后来，叶飞把她接到福州同住，1963年病故。

兄弟走上革命道路

叶启存和叶飞在厦门就学，就近租房居住。进中学后，同在一个班级。

叶启存性格内向，沉静好学，手不释卷，看了很多课外书，家里寄给的钱大部分用来买书，如《创造》《语丝》《人世间》，以及鲁迅、郭沫若、成仿吾、蒋光慈等人的作品都阅读过，从中接受先进思想。他和叶飞经常交流思想，志同道合。在厦门省立十三中学读书期间，叶启存和叶飞先后入团，后来走上革命道路。

1924年4月，叶启存受地下党委派回到南安县办学，联络、组织进步青年开展革命活动。1928年秋，调福建团省委任宣传干事，与一位女同志（团省宣传部长）假扮夫妻，掩人耳目。相处久了，产生了感情，成了真夫妻。这事让叶飞知道了，感到不正常，并提出尖锐批评。1930年春，叶启存对叶飞不近人情的指责很生气，离开组织，从厦门跑回菲律宾，在当地继续进行革命活动。1930年7月，叶飞在厦门被捕，被判一年半的徒刑，在监狱备受摧残。叶飞偷偷地写信向菲律宾叶家求救。

1931年春，叶启存为救弟弟重回祖国。每周的“接见日”，他都会去探监，并带上食物、零用钱、报纸给叶飞。为配合党组织营救被捕入狱的弟弟，叶启存加入中国共产党，任中共南安县诗山区委委员、团区委书记，并在南安县诗山蓬岛小学任教。

1931年12月，叶飞被营救出狱后，在福州团市委工作了一段时间，1932年下半年，被市委书记陶铸派往闽东苏区工作。由于地下工作纪律制约，兄弟俩从此再没有见过面。

叶启存在安溪、南安、永春一带坚持游击战争，担任过南安县委宣传部长一职。1935年5月，因叛徒出卖而被捕入狱；6月，在南安县诗山镇凤山寺英勇就义，解放后安葬在烈士陵园。

三位在菲的弟弟

“二战”时期，叶飞参加新四军，他在菲律宾的两个弟弟敦尼和撒牙孜也参加了抗日游击队，敦尼还是游击队上校军官。

 “二战”后，叶飞大弟敦尼是家乡的议员；二弟撒牙孜是木材商；最小的弟弟起中国名字叫叶大兴。他曾是菲律宾外交部的官员，任过菲驻香港和洛杉矶的领事，辞职后定居洛杉矶，开了个律师行。

1999年4月18日，叶飞因病逝世。叶飞病重时，叶大兴曾代表海外亲属专程回国探望。叶飞去世后，定居美国的叶大兴出面，在菲律宾故乡筹备纪念哥哥叶飞系列活动，包括筹建“叶飞将军纪念公园”、“叶飞铜像”、“叶飞学校”等项内容。2000年3月，完成这些项目建设后，还为哥哥撰写了碑文。他参考了国内官方的叶飞生平事迹，按国外习惯作了改写，并冠以题目：“中国的英雄，地亚望的儿子”。

在泉州的弟弟

弟弟叶启东，生于1927年10月。1931年春，5岁的他由叶启存带回国读书，解放前夕回到菲律宾，解放后又被叶飞接回福建读大学，从福州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福建工作。他曾任南安师范、泉州女师、泉州幼师的教员、副教导主任，泉州地区教育干校轮训部副主任，德化党校教员，晋江地委党校教员、教育科长，泉州地区侨联副主席，地委统战部副部长、部长，1990年后任泉州市政协六届秘书长、党组成员。叶启东在福建成家立业，成为叶飞与菲律宾家人联系纽带。

1998年初，叶飞得病从厦门回北京，叶启东到机场送行，回家后即中风，病重不起。1999年4月，叶飞逝世后，家人不敢向他透露哥哥去世的消息。后来得知哥哥叶飞逝世，他面向墙壁，默默地流眼泪。

叶飞与妹妹爱玛

大妹小妹

父亲去世后，叶飞大妹爱玛在菲家里帮助母亲料理家务和碾米厂的生意。1950年，爱玛给叶飞写信，说家里生活困难，碾米厂濒临倒闭，希望哥哥能寄一些钱回去，帮助渡过难关。此时，身为福建省委书记、省长和第10兵团兼福州军区司令员的叶飞，却“囊中空空，无金无银”，怎么资助？想到自己是家中兄长，又不能不管，考虑再三，他给爱玛回了一封信，说明自己的情况和态度，弟妹如果愿意回国，可以负担他们的生活。接到信后，爱玛知道哥哥的难处，只好独身一人去做女佣，给别人当管家，赚钱供养弟妹上大学。中菲建交后，上世纪80年代初，弟妹们才第一次回国探亲，初次见到了哥哥。　　

见面时，叶飞问爱玛是否记恨他。爱玛说了心里话：“开始的确想不通，为什么哥哥当了大官就不管家了？现在才明白哥哥是个清官。”兄妹互相谅解了，相处十分融洽。爱玛很想留下照顾哥哥，但由于语言不通，习惯差异，还是回菲律宾了。小妹尼娜是个医生，在菲律宾教育部工作，1995年去世。

回菲探亲

1989年1月，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叶飞应菲律宾参议长的邀请，率领人大代表团赴菲访问。这是他70年后回到出生地。行前，叶飞向中央报告了自己在菲的家庭情况，提出在访菲期间要为父母扫墓。中央同意了，并通知了菲方。菲律宾参众两院对叶飞来访非常重视，做了特别安排。叶家所在地政府还找出了当年叶飞的出生证和受洗的登记记录，并重修了叶飞父母的墓。

叶飞到访，受到官方热烈欢迎，华侨华人代表也前往机场热情迎接。大妹爱玛献给他一大束鲜花。叶飞与阔别多年的妹妹拥抱。爱玛事后说：“这是她一生最自豪的一天”。

1月29日，叶飞在菲官员陪同下到距马尼拉70公里的地亚望镇为父母扫墓，并会见亲友。得知叶飞到来，全镇的人都出来迎接，欢迎的人群中还有不少从马尼拉专程赶来的，他们都想亲眼目睹这个本地出生的中国将军。

叶飞一行先到二弟撒牙孜家。由于故屋已拆掉，叶飞把二弟家当成了老家。之后，叶飞一行人前往墓地，拜谒父母。他向墓碑三鞠躬，并敬献了一大束黄玫瑰。叶荪卫的碑文是用中文写的，麦尔卡托的碑文是用英文写的。长眠地下的两位老人生前是中菲通好的象征。儿子一束鲜花献墓前，是对父母的深情缅怀。

1999年4月18日，叶飞在北京病逝。此时，叶飞在菲律宾的弟妹只剩下年老多病的大妹爱玛了。此时此刻，她老泪纵横，心里充满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