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大艺术学院老院长魏传义忆项南

林志远

魏传义与项南合影

我是十二集电视纪录片《项南》的总策划、总撰稿、总编导。近日带着《怀念项南书画作品集》初样来到厦门“海风阁”，采访厦门大学艺术学院老院长魏传义。下面是访问记录。

林志远（以下简称林）：魏老，当年项南书记是怎样把您从四川美院请来的？

魏传义（以下简称魏老）：1984年，我在四川美院任教务处长，兼四川省诗书画院的常务副院长。一次，我带着画院的彭先诚和刘朴等几人到北京，去中国画院取经，见到中央美院党委书记洪波。他告诉我，项南想在福建省创办一所艺术学院，可是当时国家教委已经下文整顿高校，两年内不办新的高校。因此项南曲线办学，由省政府与厦门大学联办，省里出钱、出指标，厦门大学管理教学。项南想物色一位优秀的人当院长，我考虑之后，推荐了你。

林：您就这样到厦大来了？

魏老：不，有些顾虑。我跟洪波说，都已经56岁了，去承担这么重大的一个责任，可能有些不合适。他说，你要能去，那是最好的，最理想的。我们考虑了很久，最好是你能够答应去。不过四川是不是能够放人？

我说，原来浙江美院和中央美院都曾经调过我，四川不放人。

为了让四川放人，项南亲自打电话给杨超。杨超当时是四川省委副书记，曾在新四军工作，跟项南的关系很好，当即答应了他。

林：这下子您可以放心离开四川了？

魏老：我还是有些动摇，为此到北京去见我堂兄魏传统，他是解放军艺术学院院长。魏传统跟我讲，项南同志给他打电话啦，叫他动员我要到福建厦门去接受这个任务。我说我已经56岁，都快退休了，还去接受这个任务？他说老弟啊，你还是到厦门去好，你还年轻，应该为特区做贡献。再说，你也应该走出夔门，到厦门特区去创办艺术学院。经一事长一智，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你会得到很多的锻炼，增长很多的才干和知识，对今后的发展也会有好处。我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于是，下了最后决心。

林：您就到厦门来了？

魏老：我先到福州省委大院去拜见项南。项南告诉我，厦门经济特区，不仅要发展经济，还要发展文化，建设精神文明。福建至今没有一所艺术学院。为此，要创办一所厦门大学艺术教育学院，要面向福建、面向全国、面向世界。听了他的话，我感到身上的责任特别重大。

林：您刚上任，厦大艺术教育学院项目曾一度被推翻了？

魏老：普通大学办一所艺术学院，并且是省政府出钱、出指标与大学联办，在全国还是首例。没想到，项南到北京去开会，福建省某领导就把省政府与厦门大学联合办艺术教育学院项目推翻了。项南从北京回来后知道，坚决地又把项目重新扶起来。改革开放没有先例，要办开创性的事业，的确很难。项南是改革先锋，对开创性的事业坚定不移。

林：为了厦大艺术学院用地，项南可谓费尽苦心？

魏老：厦大要办艺术学院，没有地，想到鼓浪屿去办。可是，鼓浪屿也没成块的地。后来看到名仕园一带有块地，与厦大相连，很好。然而，这块地是部队的国防用地，哪能随便征用？项南找到总参谋长杨成武，才把那片地划给厦大艺术学院办学。

到了办红线图的时候，厦门市有个领导说，厦门要发展旅游，那块地要建高尔夫球场。为此，项南又专程到厦门，召开厦门大学和厦门市领导联席会议，协商解决地块。会上，他留下那句让厦大师生引以骄傲的名言：“我爱旅游，但我更爱厦大!”尘埃落定。 厦大艺术学院办学用地在项南努力下总算解决了。

林：厦大艺术教育学院建筑设计方案，是怎么被评为全国二等奖？

魏老：厦大艺术学院地盘在一个山头上，很小。要想建设好学院就得在设计上下功夫。第一个设计方案比较平，被推翻了。我说，要活泼、变化，要突出艺术特点。当时省第二设计院的院长也来了，同意我的意见。他们设计一个夏天，第二个方案出笼了，视觉效果很好。这个建筑设计案后来被评为全国二等奖。我还为艺术学院新教学楼创作了一幅壁画《太阳·生命·艺术》，并由袁敏、魏星云等人制作完成。

林：为了完成项南交代的办学重任，您从全国各地找名师，易中天就是其中一位？

魏老：为了防止艺术思维板结，我们搞五湖四海，从中央美院、中国美术学院、广州美院、南京艺术学院引进人才，充实师资队伍。

我们成立了艺术研究所，我兼任艺术研究所所长，实在太忙了。文化部李泓明同志给我举荐易中天。于是，我把易中天从武汉大学中文系借调过来，和原四川美院教研组长王林一起编《艺术教育学》。决定把易中天正式调进时，却遇到没有位置安排，怎么办？我把我的艺术研究所所长编制让给了易中天。

林：新生的厦大艺术教育学院，在办学上有哪些突破？如何面向世界？

魏老：当时厦大艺术学院实行两个中心建制：设美术系、音乐系，构成教学中心；设艺术研究所、艺术公司、国际艺术交流培训中心，构成研究、生产和交流中心。

学院设立专科、本科，后来又招硕士研究生。也向海外招生。我们为台湾培养了10个学生，通过国家教委颁发进修文凭。德国的琳珠丽、比利时的饶虎山来学院学习中国画。美国一位副教授叫白仁美也来进修艺术学理论。我给他很多资料，指导他写论文。他学成回美国晋升为教授。后来，我邀请他来厦大讲学。他还带着十几人的美国艺术代表团到福建来参观访问。新生的学院在海内外都有了影响力。

为了便于与社会联系和艺术交流，我们成立了艺术研究院和艺术公司。莆田湄洲岛的巨型妈祖石雕像就是由李维祀、蒋自强两人设计、制造，并由我主持完成的。我在那里住了两个多月，落成时省文联主席许怀中前来剪彩。

林：您来厦大两年多，项南有来过吗？

魏老：项南很关心厦门艺术学院。陈光毅继任省委书记，项南离任前，他陪陈光毅专门到厦大来，并把我介绍给陈光毅书记。他说艺术学院开办有很多困难，院舍还没有完全修建好，要给予支持。陈光毅书记当即表态：“该支持的事情，我一定要支持。”之后，我去福州要经费，陈光毅叫他的秘书派车接我去。学院的经费是他亲自批的。

林：厦大艺术学院10周年庆，项南和夫人汪志馨都来参加了？

魏老：项南和夫人都来了。在庆祝大会上，我请项南说话。他说：“从你的报告知道，你们很辛苦，校舍修得很好。今后多种点树，石壁要种爬山虎。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我给你留几个字。”项南给学院留下两幅墨宝。

林：厦大办艺术教育学院，如同项南从科威特贷款建厦门机场、厦门与国外合办银行一样，是项南主政福建五年，创造了十多个全国第一的其中一个，当时在全国高等院校中产生什么影响？

魏老：厦门大学在全国综合大学中首创办艺术学院，引起国家教委和文化部的高度重视。国家教委艺术教育司司长杨锐敏多次来到厦大，总结推广高校办艺术学院经验。以后呢，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包括重庆大学、西南大学、四川大学、北京航天大学，都纷纷办起了艺术学院。南开大学范曾还专门到厦大来取经，要我给他办学的方案等有关材料。

林：项南突然病故，让您痛心不已？

魏老：1997年11月10日，项南突然去逝，我难以接受，经常想他，缅怀他。我曾到项南故乡连城朋口，去参观群众自发建起来的项南纪念馆。我从纪念馆知道项南父亲项与年为救红军做出很大贡献，很受感动。回来后，我写了一首诗《缅怀项南》。后来，专程到北京送给项南夫人汪志馨同志，表达我对项南同志的虔诚悼念。我的诗是这样写的：“冠豸山径何峨峨，文昌水秀自凄清。远谒项公纪念馆，了我缅怀追思情。戎马驰骋建政权，改革开放誓振兴。征途风雨多险阻，壮志凌云晚节馨。常忆音容宛然在，遗爱永存万众心。风范楷模垂千古，留得浩气满乾坤。”

魏传义与项南夫妇合影

项南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