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夫说两岸·
時事與史實
汪毅夫
《點石齋畫報》1895年第五期剪影(來源:陳冬挺提供)
上海《點石齋畫報》1895年第5期有一張圖畫(見圖),畫的是當年台灣民主國的時事。圖中台灣義軍的服飾有“民主國義勇”字樣;圖中旗幟三面:其一為民主國“藍地黃虎”旗,其二上有“台灣 唐”三字,其三則寫“掃除倭國”;圖之題跋曰:“台灣自入版圖,經營締造二百餘年,今被倭人無端索割,全台人士義憤填膺,屢次叩閽求予免割,未蒙允准,於是羣情廹切,思自奮發,公議自立為民主之國,以台撫唐薇帥智略過人,民心愛戴,爰循西例推為總統,尊之曰‘伯理璽天德’,主持一切軍國政事,公同刋刻印信,文曰:‘台灣民主國總統之印’,換用國旗藍地黃虎,於五月初二日由紳士率衆送至撫署。薇帥見衆情難拂,權行收受,其電奏中朝雲,台灣士民義不臣倭,願為島國永戴聖清,則其奉正朔而作屏藩,其維繫之功已不可沒矣。今雖時事多變,成敗利鈍尚難逆料,而台地紳民食毛踐土,忠君愛國,亦足以伸士氣而壯國威。至薇帥處此危局,佈置艱難,與劉淵亭軍門雍容坐鎮,屼若長城,迥非甘心媚敵俯首事仇者所可同日語矣。”盡管“時事多變”,題跋對當年時事有透徹的了解和描述,其要點包括:1.“全台人士義憤填膺,屢次叩閽求予免割,未蒙允准,於是群情迫切,思自奮發,公議自立為民主之國”,民主國乃為“自主”保台、因情勢迫使而成立;2.“台灣士民義不臣倭,願為島國永戴聖清”,民主國乃以“倭”為敵而絕非與“聖清”分庭抗禮;3.“今雖時事多變,成敗利鈍尚難逆料”,而“自主”保台的民主國“維系之功已不可沒”。我們們知道,《馬關條約》有割讓台灣、也有割讓遼東的條款。然而,在1895年三月二十三日《馬關條約》簽訂以後,1895年四月十四日《馬關條約》批准換約之前,發生了“三國保遼”(又稱“三國阻約”)事件:俄、德、法三國列強為保護其在華利益,要求日本放棄“對遼東的永久占領權”,日本很快表示“接受三國之忠告”,卻又向清廷索賠三千萬兩白銀。當年四月,署台灣巡撫唐景崧在給清廷的電奏稿裡,幾次提到“三國保遼”或“三國阻約“;在給朝官文廷式的往來電札裡,也表露了“交割之期若延兩月”即推延割台時間以待轉機的想法。“自主”保台的民主國與這個想法有關。應該說,推延割台也是抵制割台的一種方式,“迥非甘心媚敵俯首事仇者所可同日而語”。當然,唐景崧等人後來“倉黃奔遁”、臨陣脫逃,“難以逃責備矣”(文廷式《聞塵偶記》語)。
當年的“時事”,便是今日之“史實”。茲有“台獨”分子歪曲史實,將台灣民主國作為其“台獨”鼻祖,無知而口狂。關於台灣民主國的史實,陳孔立教授《台灣歷史綱要》一書裡有精准的理解和論述,略謂:“台灣民主國是在面臨日本侵略者即將武裝侵占台灣的危急形勢下,在全台人民誓死反抗日本侵略的愛國鬥爭高潮推動下,為抗日保台而建立的抗日救亡政權。台灣民主國成立後,曾以台灣紳民的名義致電清朝政府表示:‘台灣紳民義不臣倭,願為島國永戴聖清’。唐景崧就職後,向朝廷的電奏以及向各省大吏發出的通電中,也反複強調‘台民忠義,誓不從倭’,‘暫充總統•,‘仍奉正朔,遙作屏藩’。”
(作者系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講座教授、全國台灣研究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