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党史 不忘初心”专题·
喋血松毛岭
杨国栋
松毛岭战役纪念碑
那是一个烽火连天、硝烟弥漫的残酷战争年代，也是一个喋血铁军、英雄辈出、精神血脉永存的星火燎原年代。飘扬的红色战旗，奔腾的金戈铁马，震天的隆隆炮声，抵死拼杀喊声冲天的血染疆场，狭路相逢勇者得胜的豪气胆气……全都在枪林弹雨的密集飞响中展示得精彩激烈、血性张扬、酣畅淋漓。
中央红军长征之前在福建连城、长汀交界的松毛岭打的最后一仗，可说是中国工农红军自组建以来，打得最为惨烈血腥、最见顽强坚韧刚毅精神的一仗。朱毛红军创造性地发明的独特战法，导致数倍于红军的国民党蒋介石部队4次“围剿”全面失败，红色苏区面积越来越大。1933年9月进行的第5次反“围剿”，由于毛泽东早被排挤，李德、博古的“左”倾教条主义瞎指挥，导致中央红军接连失败，苏区面积越打越小，迫使中央做出战略转移的决定。1934年夏秋之际，朱德总司令乘借李德四面告急，广受非议，尤其是红一军团长林彪在广昌战役失败后，对于博古的“短促突击”表示反对，强烈要求采取运动战术，在运动中寻机消灭敌人的打法，朱德决定在连城县松毛岭下的温坊指挥一场大战。是时，蒋介石已经下令东路军总司令蒋鼎文指挥李延年、宋希濂等6个师和2个炮兵团，向着中央红都瑞金的东大门松毛岭逼进。料事如神的朱老总算到李延年的第九师一定会进入连城的朋口、温坊，向松毛岭集结，穿越长汀，直逼瑞金，便及时调兵遣将，指挥林彪、聂荣臻的红一军团，协同红二十四师进入要地，又命令红九军团向林、聂靠拢。
面对骄横跋扈、趾高气扬的李延年纵队，红一军团遵照朱德总司令电令，在温坊设伏。李延年所部大摇大摆地进入伏击区后，很快被擅长打伏击的红军将士打得稀里哗啦，摸黑抱头鼠窜，找不到北。
红军的胜利，让李延年气急败坏。失去理智地疯狂报复成了李延年的冲动选择。这恰恰是朱德总司令所希望看到的。朱德再次电令林彪、聂荣臻，在连城温坊阵地前给敌重创，消灭其先头部队。林、聂在短时间内再作部署，给第2次进犯的李延年部沉重打击。温坊两仗，时间不过3天，却先后打垮了李延年纵队10个团，歼灭敌人4000多人，缴获敌人各种枪支1800余支，迫击炮6门，弹药不计其数。军史称誉：这是红军在第5次反“围剿”战争中打得最好的一役。时任中央《红星》报主编的邓小平，在该报发表了《温坊战斗的胜利》的署名文章，以生动的笔触，详细报道了温坊战斗的辉煌战绩，成为今人研究松毛岭战役前期战斗的重要历史文献。
温坊两次战斗，让失败的蒋介石恼羞成怒，将逃回去的旅长许永相枪毙，师长李玉堂由中将降为上校。但是惨败的李延年纵队并未收住向我红军继续猛烈攻击的强硬步伐，与之相配合的周浑元纵队则在西线紧逼高兴圩，直接威胁兴国。中革军委命令红一军团林、聂西移兴国抗击周浑元纵队，等于主力红军临危撤出东线战场。好在，此前红九军团在名将罗炳辉率领下已经占领连城境内的松毛岭主战场，完全控制险要地势。他们与红二十四师主力，红五军团第二十三师、第三十四师等，大约16000人枪，面对着李延年、宋希濂、刘戡等数万国民党主力部队，所承受的阻击任务何等艰险！尽管战斗异常激烈，军团长罗炳辉还是寻找战机指挥若定，力争打好每一次战斗。他打电话给七团政委刘华香说，右前方有个突出部，约有一个连敌人在警戒，还准备筑碉堡，可趁敌人立足未稳，突袭一下以求全胜。刘华香领受任务后当即进行布置。当晚，夜深人静之时，刘华香派二营长李松带领全营指战员，悄悄迂回到敌人左右两侧，形成三面包抄。随着一声枪响，全营战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敌人帐篷附近，上百颗手榴弹密集地飞向敌营，爆炸后硝烟弥漫、火光冲天，120余个敌人，除15人被俘或逃跑外，其余全被击毙。这场战斗只打了10多分钟，我军无一伤亡。罗炳辉赞扬说：打得好！仗都这样打，那才叫痛快淋漓！
敌人当然不是吃素的。他们发挥他们的优势，每天从南昌飞来的国民党飞机，就像下雨似的，频繁地向着我红军阵地密集地狂轰滥炸，不少掩体战壕被炸得尘土纷飞。松树遍布的松毛岭被炸得七零八落，飞鸟落地，野兽落荒，树倒人亡，遍地烽火燃烧，硝烟滚滚。继而数百枚迫击炮弹再次向着连城主战场猛烈炮击，再次将松毛岭燃成一片火海，真可谓山河呜咽、草木含悲、杜鹃啼血、悲歌哀鸣。在七岭、金华山、唐古垴等高地的红军官兵，用轻重机枪和手榴弹等，一次次打退猖狂进攻的敌军，死守阵地，毫不退却，一个个英勇悲壮，或拼死抵抗，或与敌人同归于尽，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曲惊天地泣鬼神的雄壮豪迈悲歌……
在不断地阻击和夺回山头的殊死战斗中，七团政委刘华香率先垂范，勇敢地冲到最前面打击敌人。士兵们劝不住他，干脆学着这位1929年参加革命的年轻指挥员刘华香那样，坚韧持续地向着唐古垴760高地冲锋。突然一颗子弹飞来，击中刘华香腿部，他踉跄倒地，顽强爬起再战，腿部再次中弹，血流不止，无法动荡。后来是支援前线的连城民工将他抬下战场，这才捡回一条命，长征途中也在担架上度过。1955年被授予开国少将。九团团长王玉洪也是一名身经百战、敢打敢拼的指挥员，他在这场血腥而残酷的战斗中，身上多处中弹，英勇牺牲，让红九军团很多高级将领和中下层官兵都泪满长襟……
朱德总司令时时关注并指挥着松毛岭这场旷古未见的敌强我弱战役。朱德曾经下令罗炳辉、蔡树藩率领主力部队秘密转移，踏上长征之路。红九军团和后来接应的红二十四师、三十四师、工人师,以及地方游击队、赤卫队等，采取各种谋略阻击、牵制、迟滞、吸引敌人，奉献自己，为中央主力红军长征赢得了更多的准备时间，这显然是中央红军大无畏牺牲精神的辉煌展示。
连续7昼夜大小几十次战斗，红军以3万余兵力，顽强地阻击了7万多现代化武器装备的强敌，完成了松毛岭保卫战任务。当地的老百姓描述说，就在敌我双方战斗打得异常激烈的时候，有一天下午突然天空雷声大作，惊天动地，继而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将敌人的炮火镇住而后撤。乡民们纷纷爬上山头战壕，将红军的尸体一一抬到山外安葬。一个叫“无祀会”的民间组织，有感于红军的恩德，将红军遗体装入预先定造、购买的金盎及大水缸中，然后挖出几处上百平方米的大坑进行安葬，还修成简易墓碑。此后，每年阴历七月十五日民间“鬼节”，乡民们就会为这些无名英烈烧纸钱祭祀敬拜，告慰英灵……
2019年初冬，山峰上微微寒冷的北风劲吹，却未能挡住我们再次走进连城的脚步。阔远苍茫的天空下，可见松毛岭群峰巍巍，连绵逶迤，陡峭的山峦上全被苍翠蓊郁的各种树木挤满。松毛岭是连城与长汀交界的一座大山，南北横亘80多华里，崇山峻岭中峡谷深深，瀑布飘飞，涧水长流，风光奇绝；又因峭壁断崖相连弯弯陡坡，地势十分险要，是当时中央苏区首府所在地瑞金东面的一道重要屏障。守住松毛岭，就等于守住了中央苏区的东线阵地。连城境内的松毛岭是当年松毛岭战役的主战场。这里至今依然保存着大量的红军掩体战壕、前线指挥所、临时战地医院、红军营房和极为珍贵的红军烈士遗物。为了纪念当年那些浴血奋战、英勇献身的万千红军烈士，2016年10月建成了松毛岭战役纪念碑。巍然挺立的雄伟纪念碑，体高19.34米，寓意着松毛岭战役发生的时间；碑体正背两面题刻着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原副主席迟浩田上将题写的“中央苏区松毛岭战役纪念碑”；侧面则是中央中央军事委员会原副主席张万年上将题写的“军魂”两个大字；碑座正面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原副总参谋长李景上将题写的“松毛岭战役烈士永垂不朽”；其他三面则为“温坊战斗”“血战松毛岭”“十送红军”的大型石雕；与之相配套的5000平方米的纪念广场和埋葬着3000余具遗骸的红军无名烈士墓，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红军纪念广场，于肃穆庄严中寄托着今人对于英烈们无比沉痛的哀思缅怀……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连城》；图片来源于中红网，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