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深桃花语

简   梅

一

蘸着浓浓的春色，桃花总是给人以太多的遐想。寿桥村的桃花，整片整片地开，燃红了溪河远山，映红了庄稼田埂，那种历经风雨以及阳光、从土壤到根茎升腾而绽放的娇艳姿态和气质，不禁让人想起“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的诗句。看，她们或正或侧，或仰或俯，如粉荷，似胭脂；虬枝交错，簇拥着丛丛鲜艳的花瓣。有的犹如小鸡破壳，迫不及待地从小小的花蕾中蹦出来；有的花骨朵儿含露吐英，似娇羞的小精灵；有的遮掩于叶片后，舒展开两三花瓣，淡淡的香气随着清风飘逸；有的嫣然展开全部身姿，在晴空下轻拨花蕊，如妖娆的舞者。一株株桃花天真灿烂地开着，每一朵花瓣都那么轻柔，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落下，令人无限怜惜。我把掌心轻贴在紧倚的两朵花儿，惊喜地听到桃蕊悦动的私语：春天来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我沉浸于花海，聆听各种声音：蜜蜂“嗡嗡嗡”采集甜蜜；闲步捉虫的鸡，时不时仰头“喔喔喔”地亮起得意的嗓音；凌空低飞的鸟儿“啾啾啾”唱和，夹杂着农人“咕咕咕”召唤鸡群的声音，以及锄草、剪枝“突突、咔咔”的韵律。云中，还零星飘来质朴的罗川乡音……这一块交织出斑斓的色彩，点染着繁花似锦的寿桥乡村。

二

如果说桃树唤醒了沉睡的山水，它的累累硕果能给农人带来致富的希望，吟吟花语打动四方宾客，共同推进乡村振兴的步伐，仙桃溪迷人的面纱也将被掀开。仙桃溪即寿桥溪，是罗源县6条主要的河流之一，发源于海拔1104.6米的飞仙岩，自飞仙岩一路流泻而下，往南流经西兰乡寿桥村，至飞竹乡蛤蟆石村出境，而后注入连江县朱公溪(即鳌江支流)。流域面积达59.31平方千米，主河道长17.15千米，平均流速每秒0.4米，水质优良闻名罗川。寿桥以上山间支流呈树枝状分布， 荆莽茂密，石骨叠嵌而列，但水流不为所阻，直至小溪，从寿桥穿村而过，四周溪田层缀，古厝影影绰绰，似世外的隐居图…… 水流至寿桥以下河床倏地宽了深了，最宽可达20米，深至1米。

说来也奇，从村中溯溪向上约2000米，竟有一块状如仙桃的巨大岩石，卓立于溪流之上，栩栩如生，近旁水环石壑，蒲藻交舞，谁见了都会惊叹不已。似乎冥冥中天地降“吉桃”于此，与寿桥村名遥相对应，形成“寿·桃”独具意味的吉祥乡运符号！ 于是，寿桥溪从此有了美妙的地名：仙桃溪！我偶游至此，为了寻求源头，在细雨中去了飞仙岩。沿途只见两岸峡谷深壑，飞瀑流泉；山中杜鹃斗艳，无数蕨类、裸子类、被子类植物布满山道岩体，岚烟缥缈，如入仙境。

寿桥村桃花（游永健   摄）

此时，我穿过桃花林，步行到一个游船小道头，只见数辆色彩亮丽的水上三轮车正在你追我赶，漾起串串笑声，蓝色车在前，黄色居中，大红在其后，车上各有两个人，不停踩着脚踏， 扬起无数水花，硕大的塑料滚轮在车后划出道道直线或弧线…… 三辆车保持着一些距离，不同的色彩映在水中，那五彩斑斓特别迷人。岸边还停着竹排、皮划艇和脚踏船，我也想下水去体验一番。这时，驻村谢书记和随行的乡土文化人余老师便自告奋勇由他们负责脚踏，我们上了一艘白色脚踏船。他们俩对脚踏熟悉面对舵盘，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一会儿说左，一会儿说右，船儿常常不听使唤。我坐在那里领略风光，时常被他们逗得发笑。过了一会，他们琢磨出了驾船诀窍，船便自如地向前行了。谢书记边开船边如数家珍地细诉寿桥村的今昔——

寿桥村位于罗源西部，距西兰乡集镇中心约1000米，辖8个自然村，属于老区基点村，曾是县级贫困村，建档立卡的贫困户有10户30人……“现在好了已全部脱贫！”他此时脚踏特别有力，声音也特别铿锵！“由于前些年村里以生态为代价，发展石板材加工业，遍地都是石材碎渣与废弃石板，加工的粉尘弥漫乡村。田地荒芜，杂草丛生！山不美了，水不清了， 人不来了……”他叹了一口气，转而兴高采烈地告诉我： “现在多好！乡村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从国家提出要把好山好水转化为‘美丽经济’‘生态经济’‘文明经济’之后，既带动农民致富， 又发展村集体经济，老百姓通过转型创业找到了新的出路……”船又转了一个弯，水波粼粼，谢书记控制好方向盘后，笑盈盈地说：“寿桥村于2017年年底摘掉了贫困村帽子，2018年还成了‘福州市美丽乡村建设再提升村’ 呢！”溪畔的竹林随风频频点头，好像在应和：真好，真好！迎面开来一艘船，船上四口之家其乐融融，娇小的娃不停伸长脖子， 看溪面鱼跃鸟掠，母亲拿出手机拍摄风光无限……“醉漾轻舟， 信流引到花深处”，我脑海中漫过了晏几道的词；此时，夕阳光影，将静谧的轴轮嘎嘎的踩动声传着飘远……

三

下船后，一座透着年代感，横跨南北溪流的高渠引起我的注意，那用青石砌成的约5米高的瘦长墩柱，墩柱绵延约20个， 上方以水泥筑成的半圆的管渠架起一道“虹桥”，连接对岸约百多米。大多石墩柱利用自然地势，设成方柱、间隔数米而鼎立， 而靠溪流的4座墩柱下方则巧妙地借鉴了古桥建筑技术，砌成船形用以分流水势。可想而知，仙桃溪曾经湍流奔泻，当时设计施工者费很多心力才完成的，其中一座石墩底座就立于横亘溪面的一块大岩石上。青石石缝间长满了杂草，有的从渠顶冲天丛立， 有的从分尖的船形柱面寸寸点染野趣。而四周新农村建设正火热进行，这更突显尚存的这座充满谜一样的古渠。一位老人告诉我们，它叫“青年渠”，是20世纪60年代寿桥村插队的知青，与村民一起花两年多时间修建的，水渠把水引到对岸，缓解了大片农田严重缺水的情况，成为那段历史难以忘怀的纪念。离古渠不远的地方，不断传来青春动感的欢笑，原来隔溪新建了3座绳索木彩桥、铁索桥、水上自行车钢丝桥，人们或腰系安全绳，一步步悬空炼胆量；或骑上黄绿相间的自行车，帅气地体验着钢丝独舞……而另一边更是欢腾不已，过去一看，原来两架以V形绳索钩挂的大型秋千，能容近20个人！两个团队正随音乐，悠荡起落，而前方一个滚动的大圆箍内，藏匿着五六个顽皮的稚儿，一步步沿轨往前踩滚，最小的小男孩收不住脚，有时双手并爬，咯咯直笑……

寿桥村是个有故事的地方，我深信不疑。它本在深闺无人识，而如今这一切却发生了变化。谢书记告诉我：这也缘于一个人！他就是寿桥村溪然农业专业合作社的负责人徐忠泉先生。2017年，他通过土地流转，投资300多万元，开荒地，种下150 亩桃树。紧接着清淤开溪，整整挖出300多立方米的淤泥，开河2000米，推动了游船、漂流等项目。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边做边想，每一个设计规划都是亲力亲为，还建设乡村大舞台、小木屋民宿、桃心岛音乐广场等诸多项目。从最初的家人、乡人不理解，到最后全力支持。这有着金子般品质的人哟，靠着满腔热情和坚韧的毅力，将梦寐以求的桃花源搬到了这片他深爱的土地来。

“我们小时候都在小溪里玩水，捉鱼，捡河螺，以前的水清澈见底，清晰得可以看到细小的河草，水岸上都是每家每户种的小竹，还有很多小竹笋……幸好哥哥坚持啊！为了家乡，他受了很多苦！”临走时，我遇到了徐忠泉的妹妹。她说哥哥这会儿正在桃花林边，与老农们一起研究用9面大平镜拼装36平方米的“天空之境”事宜。这个项目完成后，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将是： 桃花锦浪，伊人灼灼，山怀恋影，云坠笑靥；缀满的仙桃呵，如一串串小铃铛，拨弹着生活如蜜的乐曲，让梦一路流淌……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罗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