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影雕姐弟的创业之路

何   英

      己亥年初，我们走进崇武霞飞雕刻艺术馆。新潮、年轻的振雄先生热情地接待我们。可是身旁的随从人员却说，这馆里的“首席”，是他的姐姐秋霞。

      秋霞，这个名如诗一样美丽的女子，个子不高，言谈举止透露出一种淡定、优雅、从容品质。我敢断言，凡与她交谈过的人，都会被她优雅的气质所吸引。她坦诚地告诉我，自小就深深地将“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格言植入了自己的骨髓中，可是在她非常渴望读书时，母亲却坚信“技能也可以改变命运”，强行将她从教室拉回到用石头垒成的、又暗又黑的小石屋里去跟随叔叔婶婶学石雕。只不过，在后来的创业路上，她抓住一分一秒的时间，如饥似渴地学习，终于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秋霞说，她学石雕，虽然是在儿时“玩的过程中”起步的。但是，经过辍学后几年严格的学徒生活，1993年创办了“霞飞雕刻公司”，一心遵循母亲的教导，立志在石雕路上，走出一条技能也能改变命运的道路。5年后，她感觉看不到事业和人生的希望，认为“敲打石头的日子”不值得自己把全部青春都消耗，便下决心告别每天面对冰冷的石头、苦闷又无聊的石雕生活。怎么离开呢？她想，自己的血液里既然流淌着母亲那特有的“惠安女”的血液，就要用惠安女传统的“好的开头，必定要有好的结尾”来结束这让自己厌倦了的石雕生活。  

      其时，美国大片《泰坦尼克号》正在国内热播，她放下铁锤跑到电影院去看了一场。影片播完，她深深地被这部电影的故事和主人公的命运所触动，她直奔广告公司，毫不犹豫买下了所有关于这部影片的宣传广告。回到家里，她躲进那间黑暗的小石屋，一边泪流满面地听着周华健的《风雨无阻》，一边用心声敲打着手中那冰冷的石头，这一坐，就是一个月，终于分镜头式地雕出8尊泰坦尼克号中的主人公的影雕作品，她真诚地在作品上雕上“生命轻如鸿毛、真爱一诺千金”的感言。作品雕出来后，正好有机会到西安去参加工艺美术博览会，她就背着这8件作品去参展，打算回来后就结束这苦闷的石雕人生。

      布展时，组织方给她安排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走廊。但是，“在布展时，我这套《泰坦尼克号》的作品就被一个画廊的老板看中了，他问我说‘小姑娘，卖多少钱？这套我买走。’”

      秋霞回想当时的情景说：“我一边懵懵地瞟了一眼客人，一边快速地在心中算了算，这套作品花了我整整一个月的心血。如果在本地，每件作品可卖300元。我这次来回西安的旅费和所花的时间，怎么也得补偿一点。就看都不看一眼地回答说‘每件800元’。当时只觉得我这是随便说的，客人听后转身就走了。一会儿功夫，客人拿着一沓的钱回来了，说，‘给你钱，一共6400元。这些作品就是我的了。’”

      秋霞搞懵了，赶紧说：“那不行，我还要参加完3天的展览呢。”

      客人不放过，说：“那我借你参加展览3天，3天后，我来拿。这是我的东西了。”

      秋霞深情地回忆说：“客人说完，把钱留下就走了。这在当时，是我从业以来卖得最好的一套作品，也是在那次参展的会上，卖得最快的一套作品。在接下来的3天中，不少客人表示要买这套作品，而且还有人愿意每件2000元买走。当被告知这套作品已经卖掉了之后，就有不少人向我下定单，要我再创作。我想，既然有人愿意花高价买我的作品，说明好的作品会说话，也值得被人收藏。人的一生要创造一些东西留下来，才是人生最有价值的。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

      西安之行，让秋霞厘清了思路，明确了人生的目标，她又把1978年出生、与自己命运相同、被母亲拉进石屋从艺的弟弟振雄也拉进了霞飞公司。她对自己的事业有了新的认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在传承传统手艺的同时，也勇敢地创造新的技艺。

      采访中，当问起秋霞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时，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说：“2015年县政府组织惠安的石雕作品送到北京展览，我用硅化木创作的‘青龙’‘白虎’被选上了，这是我们县第一个被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的惠安女的作品，当时参展作品中被收藏的共12件。”秋霞介绍说，这作品的创作灵感来自2012年，当时弟弟买来一根硅化木，她一看到原料时就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具有历史感的材料，必须创作出具有中华民族历史传统文化的作品，“才是天然与艺术、传统文化与当代文化的完美结合，同时又具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那厚德载物的历史厚重感”；另一件是2013年去台湾旅游时，组织者带领我们去拜访台湾的艺术家，主人讲了一个“魁星点斗”的故事。这故事说的是魁星长得丑，但非常聪明。皇帝听说他聪明就召他进宫，想把他招为女婿。但是进宫后一看到他那么丑的面目，就吓坏了。后来，天皇就为他在额前点斗。之后，“魁星”作为赐科度佳绩的神护，被人们尊称为“好运之神”。传统上，人们就以“愿有魁星一点斗，迎接鸿运正当头”来祈福祈运。所以，从台湾回来，秋霞就雕刻了《魁星点斗》这件作品，现在摆在大厅的显眼位置。

      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虽然秋霞的大学梦是因母亲而破灭，但谈及母亲时，她眼中闪着泪花告诉我：非常感谢我的母亲，在母亲的身上，我学到许多社会和学校都无法学到的东西。母亲因为有4个孩子，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都是一视同仁。老大上学到什么年级，后面的孩子一律“参照执行”，哪怕是学习成绩再优秀，都得辍学回家跟在自己身边劳动。就因为母亲对孩子们的一视同仁，才让我们4兄妹直到今天，都能和睦相处。我能走到今天的精神支柱，全都来自于母亲。我从母亲的身上学到了遇到问题要冷静对待，要坚持。对待公司的员工，我也是将心比心，多做换位思考。

      如今，“想读书时没有机会好好读书”的霞飞姐弟俩，经常外出参加培训学习。姐弟俩的石影雕事业也已经过多年的合作，有了新的起色。弟弟振雄说，“霞飞”从传统的石雕工艺向生活美术工艺转向，姐姐的思路比较广。2018年，姐弟俩设计的“百家姓主人杯”，获得了厦门首届文化创意比赛铜奖。2013年姐弟俩为浙江石塘镇创作长16米、高4.8米的“海上升明月”作品时，虽然设计的造型是和图案的意见一致，但在中间辅以16米长的卷轴，配上“石塘观日出记”1000多字的雕文时，弟弟担心承重不够，要稍短些，姐姐却说要长些，作品才显得大气。后来，弟弟接受了姐姐的意见做了技术处理。又如，2017年在为诏安县中医院雕像“药神张仲景”时，是一块高六米的整石，弟弟在雕刻的过程中，姐姐提出了11条修改意见，才让作品得到对方的认可。因此，弟弟振雄说：“身边有一个既是姐姐、又是师傅的人，是非常幸福的。”

    （本文选自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崇武》；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