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墩、来布和洪地

张 茜

洪地村溪边木栈道

洪地村鸟瞰

顺昌的张墩、来布、洪地，三个村庄有着如同三个人的名字，让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在三个村庄与三个人影之间恍惚。张墩，那里的人并不都姓张；来布，挂在富屯溪沿上，寓意来福；洪地，前世是聚洪泄洪之地。

三个村庄间隔十里八里乃至二十里，犹如结在富屯溪这根滋养生命的“常春藤”上的三颗璀璨珍珠，也像傍水盛开在万顷林海之中的奇卉异葩。张墩，中国十佳小康村；来布，国家级生态村；洪地，中国景观村落，全都风景如画。

2018年初夏，在鲜活洁净的富屯溪畔不期而遇地邂逅了张墩、来布和洪地，三个有着神话般史诗的村庄。

富屯溪是闽江的上游，日夜吟唱着欢歌从张墩村的中间穿流而过。村子坐落在万山丛中的一块平地上，四周森林连绵，绿海涛涛，充足的阳光照耀着村庄，一切显得格外明媚与靓丽。原始村庄的概念在这里是一座座比肩相挨的小楼庭院，院子里有鸡鸭和菜地。走进一户人家，爷爷领着孙子热情地招呼喝茶，得知来意后领着我们满屋子参观，口中连连说道：现在生活好了，很幸福啊。三层楼房，一层会客做饭，窗明几净，卫生间抽水马桶，排放水通过暗沟到院子角落的三格式。三格式是三个方形深池相连，一个满了流进另外一个。腐熟后的肥水可浇灌院中的菜和树，芹菜、青蒜、小白菜、甘蓝……还有茶花、米兰、木槿等，可采摘可观赏。第三个池子满后从暗沟出院子，汇入巷子中的暗沟，流往村中生态净化湿地集中。湿地里旱伞草、再力花、美人蕉等湿生植物，高低错落，长势极为旺盛，净化出一道清净细流，缓缓远行而去。

这样清洁卫生，这样花草蔬菜、蜂飞蝶舞，这样鸡犬相闻，这样宁静安逸的乡村院落，该是多少游子心中的梦境之地。

院落之外是平展展的田野。一条流水哗哗的沟渠携着花草的芳香，绕行在田野里；一条花果观光长廊贯穿田野，电瓶游览车载着满脸喜悦的游客悠悠穿梭廊下，廊架上“一帘幽梦”万条垂下红丝绦，轻拂于人们的头上脸上和身上，唤起无限浪漫与柔情。廊道左边瓜果田畦相连成片，右边花田五彩缤纷铺陈蔓延至山边。一片颇具规模的大棚里繁殖生长着数万盆国兰、春兰、秋兰、蕙兰、墨兰、四季兰……还有十多个变异珍稀品种。穿着工作服的农人浇水、翻盆、栽植，不停地忙碌着，满棚子兰香幽悠，空灵如仙气漂游，沉浸其中令人忘却凡世俗尘。阡陌田畴里，一行行葡萄架上爬满了青藤绿叶，人们踩着木凳掐须子、打顶子、疏花串儿，科学又专业，彰显着此地葡萄种植的深厚底蕴，讲述着此地葡萄经济发家的自豪史话。百香果、青瓜、黄瓜、葫芦瓜，甚至还有小西瓜，竞赛似的可着劲儿长，那生机、那朝气、那蓬勃向上的力量，鼓舞着每一个来到近前的人。一个“狂野派伊甸园”悄然隐匿于这田园，那些在油画里、故事中、影视屏幕上出现的奇花异草、小桥流水、珍禽猛兽、风车小木屋、集会的木板大平台……恰如其分地分布在园子里，让人置身其中恍若进入热带丛林，恍若梦遇仙境。30多岁的年轻老板，只念到高一年级，却是一个自幼就能种花种草的角色。他肤色黝黑，粗糙的双手灵巧地劳作着，一个人打理出十多亩的园子。作为一个园林工程师，我惊诧于他对园子的构想和建设，惊诧于他自学成才的园艺技术；作为一个城市动物园的工作者，我惊叹于他对苍鹰、蟒蛇、尼罗鳄、梅花鹿、蓝孔雀、小香猪、元宝鸡、孔雀鸽等近20种动物的饲养和驯化。想象在这园中举办婚礼和聚会，该是怎样的一种浪漫与诗意。

张墩的土地从千万年的河谷堆积和山谷风化脱落而来，肥沃疏松的沙壤土，是作物的优良生长地。张墩葡萄酒、张墩金祥粮食、张墩3A级旅游景区早已声名远播。葡萄种植和葡萄酒使张墩走上了富裕之路，至今仍是经济支柱；金祥粮食由专业合作社统一机械化生产，取得了不菲的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卸下了责任与重担的传统农业工具，一一陈列在由大谷仓改造的乡愁馆里，并获得“全国首家乡愁馆”殊荣。重逢那些伴着感情与记忆的农具，心里眼里流露出的是化不开的浓浓乡愁。

一片绿烟似的柿子林，掩映着村口，崭新的叶片柔软地泛着淡黄色，层层叠叠地点缀在褐色的枝条上，编织成一把把撑开的巨伞。躲在叶基悄然绽放的柿子花，一朵朵朴实内敛，望见它们的人感觉自己先害羞起来，笑容里溢出几分暧昧的神情。

村口和公园景区的入口没有区别，一块朴拙大石矗立，上刻：富美张墩。

来布村的特色是千亩小径竹。它是顺昌富屯溪畔的美丽风景，也是来布的靓丽名片和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聚宝盆。

小小村庄，人口不足七百，因了“竹海风光”而成为国家级生态村和3A级旅游景区。

1999年，来布引进小径竹，初种200多亩，赚取丰厚的第一桶金，此后发展至1000多亩。村民的富裕程度令人咋舌，更令奔忙于城市钢筋水泥建筑间的我们羡慕不已，以致挪不动离开的脚步。

小径竹不只是一种竹子，而是直径较小竹群落的总称，有雷竹、麻竹、红壳锦竹、花哺鸡竹等20多个品种。地下根系纵横交错，具有保养水源、固土护岸、保持水土、净化空气和美化环境的功能。竹笋脆嫩可口、营养丰富，富含18种氨基酸，是营养价值较高的绿色食品。

与富屯溪、千亩小径竹结伴而行，走在它们中间的岸边步道上，听溪水的脚步哗哗哗，听雷竹的私语沙沙沙。它们口吐若兰的清新香甜空气，让人振奋，让人迷醉，仿佛连蓝天白云都在羡慕我们，嫉妒我们。那种感觉、那种意境、那种幸福是难以言喻的。“情以物兴，物以情观”，这的确是我这个来自乡间之人的真实而美妙的体会。

这里万籁俱寂，竹叶轻轻摩挲，一根根碧绿冰凉的竹竿齐刷刷地直，是团结向上、万众一心，是坚韧不拔的精气神。徜徉其中你会感觉到安全和庇护、力量和鼓舞。

我发现有许多棵竹子，万千柔情地悬垂着团团竹花。那些竹花仿佛一个个别致的小鸟笼，细细枝节上萌发出一棵棵小竹苗，新生的小小叶片已经成型，并努力地拧转身子向着阳光方向。可这一切都是假象，不知道自然之神为何要玩这个“死亡前的假繁衍”游戏。

在竹子们的保护下走不多远，就看见一棵棵倒伏在地的竹子，工人们正在砍伐开花的竹子，它们的生命周期已经结束。但它们脚下铺着的厚厚的谷糠下面，有万千个将要破土而出的新生命。

雷竹是千亩小径竹中的一员，每年因为生态环保的谷糠温床的保护，使它们超越第一声春雷之前起步的生命轨迹，赶在春节前竞相冒出地面。为千家万户的年夜饭，为来布人的“来福”愿望送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来布雷笋，在洁净清澈的富屯溪浇灌下，品质更加优良。坐在凉爽的由大谷仓改造而来的咖啡馆里，墙壁上的电视大屏幕滚动播放着来布雷笋上了央视的节目。那是一个关于吃的节目，那是关于来布人发家致富历史的骄傲与荣耀。有着格调的咖啡馆外，花团锦簇，溪水潺潺……

周末、节假日，闷了一周的城里人，团体的、三五好友的、一家子的、情侣二人的，来到乡下，来到来布。他们呼吸甜美空气，亲近大自然，或骑共享单车或步行，河岸步行道上、竹林小径上、绿树成荫的村道上，大人小孩，花花绿绿，给千亩小径竹增添了绚丽灵动的色彩。

洪地村距离来布较远，来布与张墩相隔七八里，见到洪地村，你一定会吃惊得目瞪口呆。两岸青山夹持的山谷里，似乎飘落着一幅七彩图画，赤橙黄绿青蓝紫。那不是图画，也不是云彩，是一幢幢色彩艳丽的农家小楼，点着手指头一一数过，38幢，一个森林里的童话般的小巧村庄。房前、屋后、村边，鲜花盛开，香气缭绕。昂贵的香水月季，白的、粉的、橙色的、间色的，品种全了；房屋墙壁上、木秋千顶棚上、进村过河小桥的拱门上，爬卧着、缠绕着、开放着娇艳的爬藤月季花。娇贵的樱桃树，举着满树鲜果，随意地站立于门口或墙角，你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趋近抬手摘下一颗玛瑙般剔透的果子，口中的清香酸甜确凿地告诉你：它就是樱桃。

两条小河，一头一尾环围着村子，村头河流清浅缓缓，村尾河水稍大，野性十足，隐匿于路面之下十多米的大山脚下，只闻水声哗哗放歌，踪影一如游龙，若隐若现地赶去富屯溪。一座几十米长工艺考究的廊桥跨过小河，接通对岸的上山小路。望着厚重而披满苍翠的大山，也许那里就有传说中的洪地柑橘园。

洪地这个深山旮旯里的小小村庄，却是改革开放后最早富起来的村庄，那是时任村干部敢于吃螃蟹，带领村民种下百亩品种优良的柑橘树。林海碧波中的芳香甘甜的柑橘花蜜、肉细汁多的柑橘果，自然价格喜人、销路通畅。新农村建设时，荷包鼓胀的村人竟然请来著名的景观规划设计师，这样就不难理解“七彩村庄”“童话村庄”出现在“千山鸟飞绝”的幽深峡谷里了。

村里有干净的民宿，有充满乡间味道的咖啡馆，有热情善良淳朴的山民，难怪会有城里客人落脚一月甚至半年。

游历于岚雾悠悠的群山间，徜徉在富屯溪活水飘香的两岸旁，饱览了张墩、来布和洪地——三个优美动人的村庄，脑子里堆满了记忆。它们将永远驻留，并伴随、净化我的人生之路。

张墩瓜果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