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渌水曲》在国外
最近,美国著名汉学家宇文所安先生写的诗歌翻译:“李白的《渌水曲》云:‘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苹。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此诗中‘白苹’指水生蕨类植物,可食。‘采苹’是江南水乡常见场景,月下荡舟采苹的女子,看见月下荷花,不由感慨秀色难及。整首诗清丽柔美,极富江南情韵。这里‘荡舟人’原本是个动宾结构的词组,英国汉学家弗莱彻则将‘荡’理解为轻佻之意,于是原本温柔贞静的水乡女子被翻译成嬉闹佻达的‘wanton’(荡妇),与原意相去甚远。”
法国诗人朱迪特·戈蒂耶(1845-1917年),1867年出版了《白玉诗书》(通常译为《玉书》)。她翻译了李白13首诗,当中就有《渌水曲》。
秋天明亮的夜晚波动的湖水摇荡着我的船,
孤独的我在南湖漂流摘采白色的莲花。
哦!多么美丽啊,白色的莲花!……
看它多么细腻,具有多么迷人的魅力!
我忍受着热烈欲望的煎熬默认莲花对我暗示的爱情……
哎呀!……新的忧愁充满了我的心……
船在波浪起伏的水流上滑行,玩具似的受到流水戏弄。
原诗主要意象月、水、船、荷花,都保留在译诗当中,可惜淹没在大量附加的华丽词藻之中。说实话,读完这段文字,我的第一感觉是惊讶:天哪!这还是李白的诗吗?这还是《渌水曲》吗?这也算诗歌翻译吗?
俄罗斯汉学家阿列克谢耶夫看了朱迪特·戈蒂耶翻译的《渌水曲》,一定也感到诧异,他在分析了朱迪特·戈蒂耶翻译的《渌水曲》之后,以《清水曲》为题也翻译了这首诗:
清澈的水映照明亮的秋月,
我在南湖摘采白色睡莲,
莲花……撒娇,想要说话!
忧愁折磨着划船的人。
阿列克谢耶夫的译文准确,精练。原文四行,译文也保持四行。唯一的缺憾是不押韵。
休茨基(1897-1938?)是阿列克谢耶夫的得意门生,《易经》的俄文本出自他的译笔。1923年,他出版了自己翻译的唐诗选集,撰写了序言。2000年,圣彼得堡东方研究所出版社再版了这本诗集,书名改为《悠远的回声》,其中也收入了李白的《渌水曲》,题为《清水》,现在把休茨基的译文回译成汉语:
湖水清澈透明,
秋天的月亮闪光,
我在南湖摘采
颜色雪白的花朵。
荷花似有话说———
我这温柔的宠儿,
船儿顺流飘荡,
忧愁快窒息了我。
休茨基遵循了老师提倡的“以诗译诗”的原则,原作四行,他译成八行,语言流畅,音韵和谐。尤其最后两行,传达原意相当精彩。
谢尔盖·托罗普采夫是俄罗斯当代著名学者和诗歌翻译家,汉语名字叫谢公。从2002年起至今,他已经出版了6本跟诗人李白有关的著述和译作:《书说太白》、《李白古风》、《李白的山水诗》、《楚狂人李白》、《李白传》和《李白诗500首》,真可谓是研究与翻译李白诗歌的专家。他译的《渌水曲》最简练,形式上最接近原作。现把托罗普采夫的俄译本回译成汉语:
清水曲
湖水清澈,秋天日子晴朗,
姑娘在摘采白色的花朵。
荷花想说什么,它很漂亮,
可这让姑娘心里更难过。
李白的《渌水曲》在流传过程中有不同的版本。第一句“渌水明秋月”,有的版本是“渌水明秋日”,托罗普采夫翻译时所依据的显然是后一种版本。
把李白的《渌水曲》英、法、俄几个外文译本放在一起横向比较,高下优劣,读者心里自然明白。
(严冬摘自《中华读书报》2012年12月5日谷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