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故事背景的阴影

汪毅夫

大型人文纪录片《两岸家书》第五集里王德耀和刘谷香的故事，“一个跨越半个世纪、用200万字情书铸造而成的爱情故事”相当感人。然而，故事的背景却是一片令人压抑的政治风云的阴影。正如纪录片的解说：“台湾一声戒严令下，两岸进入漫长的冰封期”。

1949年5月14日，台湾当局宣布实行全省戒严；1987年7月15日，台湾当局宣布解除戒严，却又同时宣布“坚持反共”。照这个样子，台湾戒严时期长达38年，而两岸“冰封期”的时长在解严后还在延续。

 从纪录片的镜头和介绍看，王德耀曾经是国民党军队的低阶军官，退役前后在台湾备尝孤苦艰辛，令人同情。1984年，王德耀放弃在台湾的所有，巧妙避开戒严的封锁，终于回到老家湖北，回到老妻刘谷香身边。有年轻的观众朋友想了解作为王德耀和刘谷香故事背景的那一片阴影、那一段政治风云，我郑重推荐《国共两党关系90年（1921—2011）图鉴》（九州出版社2011年版）一书，并简要谈谈我了解的情况。

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后，从1930年12月到1933年2月，蒋介石调集军队主力对中国共产党创建的红色根据地发动了四次大规模的军事“围剿”，均以失败告终。1933年10月，蒋介石调集100万军队发动第五次反共大“围剿”，“红军苦战一年也未能打破国民党军的‘围剿’，1934年10月，红一方面军主力部队被迫撤出根据地，开始长征”。

 抗战时期，国共第二次合作，赢得抗战胜利。战后国共和谈破裂，蒋介石决计发动第六次反共“围剿”。1946年6月27日，蒋介石在日记里写道：“剿匪军事决不能用讨伐方式，只能用不宣而战局部的逐渐解决”。我曾见国民党1946年印发的“机密”级的《剿匪手册》。书之《绪言》开宗明义，宣称对于“共产党徒”当即“加予痛剿”，辩称“今日之剿匪，实为政府维护国家之命脉、人民之生机，求取统一与建设不得已之举，而决非吾人之愿战与好战也”，号召“凡我袍泽，务宜仰体时艰，发扬革命军人之精神，以尽此最后一篑之功”云云。显然，这本《剿匪手册》是蒋介石发动第六次反共大“围剿”的动员手册。应该指出，抗战胜利、国共和谈破裂后的国共内战，是从蒋介石发动第六次反共“围剿”开始的。

然而，战争的情势很快发生逆转。1949年4月21日，朱德总司令向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出“向全国进军”的命令；1949年4月30日，蒋介石任命的“台湾省主席”陈诚则在台北宣布，以台湾为“反共基地”以图“光复大陆”。于是，台湾成为蒋介石的败退之地，台湾问题成为中国内战遗留的问题。

王德耀和刘谷香悲欢离合的故事告诉我们，极端化的政治对民生的伤害是重伤害。

（作者系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