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人要籍百部评鉴·
19.朱熹与朱文公文集
朱熹作为南宋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闽学派的代表人物,宋代理学集大成者,堪称是孔子、孟子以来最杰出的弘扬儒学的大师,他的理学思想被后世尊奉为官学。清代学者全祖望在编撰《宋元学案》时,曾感慨地称朱熹是一位“致广大,尽精微,综罗百代”的大学者。《朱文公文集》及《续集》、《别集》,较为全面地收录了朱熹的诗词、奏稿、书札和论文等著述,比较全面地反映了他的理学、政治、教育、文艺等诸多方面的思想。此外,朱熹所著的《四书章句集注》,成为元、明、清三朝学官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而《周易本义》,则是朱熹易学代表作,在易学史上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朱文公文集》一百卷,(宋)朱熹著。
朱熹(1130—1200),字元晦,一字仲晦,号晦庵,晚称晦翁,又称紫阳先生、考亭先生、沧州病叟、云谷老人、逆翁。谥文,又称朱文公。祖籍宋江南东路徽州府婺源县(今江西省婺源),出生于南剑州尤溪(今属福建三明市)。朱熹是程颢、程颐的三传弟子李侗的学生,家境穷困,自小聪颖,弱冠及第,中绍兴十八年(公元1148年)进士,历南宋高宗、孝宗、光宗、宁宗四朝,历任泉州同安主簿、南康知军、左迪功郎、转运副使、焕章阁待制、秘阁修撰、宝文阁待制等职,死后追赠“太师”,封“徽国公”。
朱熹虽然在科举上少年得志,但仕途颇为坎坷。精研儒家经典,阐发理学思想,讲学授徒,开办书院;发愤著述,弘扬道统,反而是朱熹一生最重要的活动内容,也因此成就了他的历史地位。作为南宋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闽学派的代表人物,宋代理学集大成者,朱熹堪称是孔子、孟子以来最杰出的弘扬儒学的大师。朱熹的研究触角涉及到儒家经典的所有领域,清代学者全祖望在编撰《宋元学案》时,曾感慨地称朱熹是一位“致广大,尽精微,综罗百代”的大学者。据《四库全书》的著录统计,朱熹现存著作共25种,600余卷,总字数在2000万字左右。这还是个十分不完全的统计,但仅仅这一组数字已极为可观,足以树起一座辛勤创作的思想家的丰碑。
据学者考证,朱熹在其生前就曾三次刊刻《晦庵先生文集》(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分为前集、后集),南宋宁宗庆元六年(1200)朱熹去世,时韩侂胄掌政,朱熹理学尚遭禁毁。至宁宗嘉定元年(1208)朱熹得到平反,次年(1209)十二月,朱熹被追谥为“文”,“集诸儒之粹”,“有功于斯文”,始称“朱文公”。此后,朱熹之子朱在编辑刊行了《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共一百卷。各卷次及其内容为:卷一至卷十,词、赋、诗,共1167首;卷十一至卷十二,封事,共6篇;卷十三至卷十九,奏札,共91篇;卷二十至卷二十一,申请,共53篇;卷二十二至卷二十三,辞免,共145篇;卷二十四至卷六十四,书信,共1663篇;卷六十五至卷七十四,杂著,共153篇;卷七十五至卷七十六,序,共69篇;卷七十七至卷八十,记,共81篇;卷八十一至卷八十四,跋,共284篇;卷八十五至卷一百,铭、箴、赞、祭文、碑、墓表、墓志铭、行状、公移,共332篇。这个版本,就是南宋刻百卷通行本,今存有浙本和闽本两个版本系统。
百卷本《朱文公文集》刊行之后,又有《续集》(现已无法确知编者为何人)、《别集》(出自余师鲁之手)编成。《续集》十一卷,皆为序、跋,多系朱熹晚年之作。《别集》十卷,其中卷一至卷六,书;卷七,诗、记、祝文、祭文、题跋;卷八,杂著、释氏论(上、下)、陈情启;卷九至卷十,公移。
《朱文公文集》及《续集》、《别集》,较为全面地收录了朱熹的诗词、奏稿、书札和论文等著述,比较全面地反映了他的理学、政治、教育、文艺等诸多方面的思想。
理学又称道学,是宋代兴起的以研究、阐发儒家经典义理为宗旨的“新儒学”。在宋代理学传承发展过程中,学术造诣最深、影响最大的是朱熹,他是理学思想体现之集大成者,其功绩为后世所称道 ,其思想被后世尊奉为官学。
朱熹的哲学体系以程颢、程颐兄弟的理本论为基础,并吸取周敦颐太极说、张载的气本论以及佛教、道教的思想而形成。这一体系的核心范畴是“理”,或称“道”、“太极”。在《答黄道夫》、《答玉子合》、《答陆子美》、《答陆子静》、《答陈卫道》等书信中,朱熹阐述了他的有理有气,以理为本,理在气先的客观唯心主义体系。他借用周敦颐“无极而太极”的理论,说:“太极篇首一句,最是长者所深排。然殊不知,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之根;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为空寂,而不能为万化之根。只此一句,便见其下语精密微妙无穷。”又说:“周子所以谓之无极,正以其无方所,无形状,以为在无物之前,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以为在阴阳之外,而未尝不行乎阴阳之中,以为通贯全体,无乎不在,则又初无声臭影响之可言也!”朱熹所谓的理,有几方面互相联系的含义。理是先于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的形而上者,理比气更根本,逻辑上理先于气;同时,气有变化的能动性,理不能离开气。他认为万物各有其理,而万物之理终归一,这就是“太极”。理是事物的规律,理又是伦理道德的基本准则。朱熹又称理为太极,是天地万物之理的总体,即总万理的那个理一。“太极只是一个理字”。太极既包括万物之理,万物便可分别体现整个太极。这便是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每一个人和物都以抽象的理作为它存在的根据,每一个人和物都具有完整的理,即理一分殊。
在人性问题上,朱熹继承了张载和二程的思想。张载把人性分为“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两种,认为人性的善恶是禀气不同所造成的。朱熹对此说十分赞赏。二程继张载之后,对“天理之性”和“气质之性”作了区别。而朱熹又全面论证了“天命之性”和“气质之性”的人性二元论。“理”与“气”,人生不可缺少,“理”在人未形成之前浑然于天空,于人一旦形成,便附于人体,成为先验禀赋于人心的仁、义、礼、智等封建道德,是先天的善性所在,人人皆有,故名“天命之性”。人体形成之时,必禀此气,由于气精粗、厚薄、清浊、久暂的不同,就产生了善恶、贤愚、贫富、寿夭的不同和性格上的差异。它有善有恶,名曰“气质之性”。上述二性并存于人身,这就是朱熹的人性二元论观点。在《答姜叔权》、《答钦夫仁说》、《答郑子上》、《答蔡季通》、《答陈器之》等书札中,朱熹都阐述了他的人性论,提出了人心与道心、天理与人欲对立的伦理道德观念,进一步强调了去人欲,存天理的必要性。对由仁、义、礼、智所构成的“天理”,朱熹又做了一番归纳,指出“故仁者,仁之本体;礼者,仁之节文;义者,仁之断制;智者,仁之分别”,总之,“仁者,人也”,“仁”就是人性的“太极”,就是人性的全体。
在《读大纪》《答张敬夫》《送张仲隆序》《甲寅行宫便殿奏札》等著作中,朱熹论及了自己的政治理论和历史观。他认为“天理”总战不胜人欲,故世道越来越坏,两汉不如三代,唐不如汉,认为唐太宗“无一念之不出于人欲”,因此,人类的历史是退化的,“千五百年间正坐如此,所以只是架漏牵补过了时日。其间虽或不无小康,而尧舜三王周公孔子所传之道,未尝一日得行于天地之间也!”虽然危机越来越重,但朱熹认为“周孔”之道还是常存不废的,“若论道之常存,却又初非人所能预,只是此个自是直古至今常在不灭之物,虽千五百年被人作坏,终殄灭他不得耳”。这就是朱熹所认为的“周孔”之道万古永存论。
在知行关系上,朱熹主张“知先行后”。朱熹的知行观,是指儒家的个人道德修养和实践。由于道德实践需要封建伦理指导,因此“知为先”;又因封建伦理不能只流于空谈,所以“行为重”。朱熹强调他“即物穷理”“格物致知”的命题,指出“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穷而致之,所谓格物者也”,对陆九渊的“即心明理”说进行了辩驳。朱熹所讲求的“格物致知”,其具体内容是“穷天理,明人伦,讲圣言,通事故”,其目标是指向“圣贤之域”。《答陈师德》、《答吕子约》等书信,反映了朱熹的教育思想。他提出了许多教学原则和教育方法,认为“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读书之法,当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从容乎句读文义之间,而体验乎操存践履之实,然后心静理明,渐见意味。不然则虽广求博取,日诵五车,亦莫益于学哉?”屡次强调熟读精思,潜心玩味,指出“务广而不求精”为读书大病,贪多务得,不是读书之法,并譬喻说:“所读书太多,如人大病在床’,而众医杂进,百药交下,决无见效之理”,告诫人们正确的读书方法“只且立下一个简易可常的课程,日日依此积累工夫”则可。
《朱文公文集》中也反映出朱熹的文艺、美学思想。朱熹认为美应该是形式之美与道德之善的统一。孟子曾将主体人格境界划分为六个层次:善、信、美、大、圣、神。朱熹将孟子之论阐释发挥:由善而反求诸己,便称为“信”;“信”是“善”实际存在于人本身;“美”则是君子修养的高级阶段;美之上便是“大”;在“大”的精神境界里,充满内在美并光辉地表现出来,大而能化便到了“圣的境界;“圣”而达到神妙不可测知的地步,就叫做神。这是道德修养境界的概括,也是人物鉴赏、文艺品评的总结,含有美学意义。依据美是外在形式的美和内在道德的善相统一的观点,朱熹探讨了文与质、文与道的问题,认为文与质达到了和谐的统一,才是完美的。朱熹还论述了乐的问题。认为乐声淡而不伤,则欲心平,不淡则欲心起;和而不淫,则人心不躁,不和则淫。
《朱文公文集》中,卷一至卷十收录了朱熹词、赋、诗作品共1167首,展示了作为理学家的朱熹所具有的文学创作的才情于成就。其词作《菩萨蛮》二首,其一:“晚红飞尽春寒浅。浅寒春尽飞红晚。尊酒绿阴繁。繁阴绿酒尊。老仙诗句好。好句诗仙老。长恨送年芳。芳年送恨长。”其二:“暮江寒碧萦长路,路长萦碧寒江暮。花坞夕阳斜,斜阳夕坞花。客愁无胜集,集胜无愁客。醒似醉多情,情多醉似醒。”用回文形式每两句互为颠倒,八句共四对,自然和谐,毫不牵强,而且颇有意境,构思之精巧极矣,足见其对语言的驾驭能力。朱熹的诗作,如《春日》:“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如《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都是脍炙人口的诗作。
《朱文公文集》古籍版本甚多,分属浙本和闽本两个版本系统。1996年,四川教育出版社出版由郭齐、伊波先生点校的《朱熹集》,以《四部丛刊初编》影印嘉靖本为底本,校以台湾“故宫博物院”藏本,以及闽、浙两系统各宋本,补入佚文,新辑附录,堪称完善的现代版《朱文公文集》。
朱熹的代表性作品,还有《四书章句集注》、《周易本义》等。
《四书章句集注》,简称《四书集注》,十九卷,分为《大学章句》一卷、《中庸章句》一卷、《论语集注》十卷、《孟子集注》七卷。在朱熹极为丰富的著述中,《四书章句集注》虽然篇幅不算太大,但就其作用、地位、影响而论,却堪称朱熹最有代表性的著作之一。《四书章句集注》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合为一帙而加以注疏、阐释、发挥,是一部宋代理学的名著,是封建社会最重要的经典著作。宋以后的元、明、清三朝,都以《四书章句集注》作为学官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因而成为历代士子最重要的必读书。《四书章句集注》一书,上承经典,下启群学,金科玉律,代代传授,对中国封建社会后期思想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
在“四书”的编排次序上,朱熹将《大学》列于首位,次列《论语》和《孟子》,最后列《中庸》。朱熹的意图是要人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微妙之处。
《大学》被朱熹视为修身治人的规模和为学的纲目,是“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学者须由此入门,才能达于圣学。他作《大学格物补传》,强调“即物而穷其理”,“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用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他说:“先读《大学》,立其纲领,其他经皆杂说在里许。通得《大学》了,去看他经,方见得此是格物知事,此是正心诚意事,此是修身事,此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事。”
对于《中庸》,朱熹认为它是孔门传授心法的经典,《中庸章句》篇首曰:“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中庸章句序》赞叹道:“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
可以说,朱熹把《大学》视为理学的纲领,而把《中庸》视为理学的精髓。
当然,朱熹认为《论语》和《孟子》也是一定要读的,“以探其本”。他引程子之语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他又阐发道:“学者之要务,反求诸己而已。反求诸己,别无要妙,《语》、《孟》二书,精之熟之,求见圣贤所以用意处,佩服而力持之可也。”这不仅进一步巩固了《论语》的经典地位,而且也极大地提升了《孟子》的经典地位。
朱熹几乎用了毕生的精力研究“四书”,自称是“毕生钻研,死而后已”。他在34岁时写成了《论语要义》,10年后又写成《论语正义》,之后又写《论语集注》、《孟子集注》、《论语或问》、《孟子或问》。60岁时,他撰写《大学章句》、《中庸章句》,之后还写了《大学或问》《中庸或问》。他在临死前三日还修改《大学•诚意章》的注释。“四书”经过他的反复研究,颇为完整,条理贯通,无所不备。
《四书章句集注》最早刊刻于南宋,惜宋本今已不见。元明清历代均有翻刻,各种版本很多。中华书局1983年版的《四书章句集注》(列入《新编诸子集成》第一辑)是现代版本中较好的,也很容易购买或借阅到。
《周易本义》十二卷,也是朱熹的重要著作之一,在中国哲学史和易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周易本义》成书后,流传甚广,一度成为科举考试标准用书。
《周易本义》初稿名《易本义》,定稿历经二十余年。初稿《易本义》依吕祖谦《古周易》本分卷。上经和下经各一卷;十翼(即 《彖传》上、《彖传》下、《象传》上传、《象传》下、《文言传》《系辞上传》《系辞下传》《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每翼为一卷 。“经”、“翼”共合十二卷。成书定稿后,朱熹将书名定为《周易本义》。后人将原稿割裂,重组成四卷:上经,卷一;下经,卷二;《系辞传》,卷三;《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为卷四;《彖传》与《象传》分附于各条经文之下。故朱熹的《周易本义》有十二卷与四卷本之别。《四库全书》著录《周易本义》,既载原刻十二卷本,又附重刻四卷本。《四库全书总目•周易本义》曰:“成矩重刻之本,自明代以来,士子童而习之,历年已久,骤令改易,虑烦扰难行。且其本虽因永乐《大全》,实亦王、韩之旧本,唐用之以作《正义》者。”又云:“自古以来,经师授受,不妨各有异同,即秘府储藏,亦各兼存众本。苟其微言大义,本不相乖,则篇章分合,未为大害于宏旨。故今但著其割裂《本义》之失,而仍附原本之后,以备参考焉。”
朱熹的《周易本义》,其大旨在于推本象占,阐发义理,既宗主程颐《周易程氏传》(又称《伊川易传》)之学,亦不废陈抟、邵雍之说。程氏《易》学遵循王弼开拓的道路,并融入其理学思想,成为以理学解《易》的代表性著作。朱熹继承程颐的理学思想,但在解《易》时,并不完全延续程颐的思路,他强调“《易》本卜筮之书”,作《周易本义》就是要还《周易》的“本来面目”。朱熹在关于《周易》创制、卦爻形态等问题上,接受了陈抟、邵雍等人所提倡的“图书”之说。因此,《周易本义》在卷首载有《九图》(即“河图”、“洛书”“伏羲先天八卦次序图”“伏羲先天八卦方位图”“伏羲六十四卦次序图”“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图”“文王八卦次序图”“文王八卦方位图”“卦变图”),而在卷末系以《周易五赞》及《筮仪》。这种编排,也是朱熹《易》学观的体现。在《周易本义》中,朱熹的诠释文字力求简短明了,以合于《周易》的“易简”之理。他认为先儒解《易》甚多,不必过分解说,而主张随经句分说,不离经意。因此,《周易本义》对经、传旨意的解说,言简意赅,寓理深切,但此书却对后代的《易》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周易本义》的古籍版本甚多,现代版本也不少。萧汉明先生所著的《周易本义导读》(齐鲁书社2003年10月版),是较好的现代点校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