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才女薛绍徽
薛绍徽
说来还真令人汗颜,我只知道福州出了一个大翻译家林纾,闽侯人。他自己不懂外语,由朋友把外国小说的内容说给他听,他据此用汉语写成小说。
近日闲来无事,见到某杂志上登载了一篇关于晚清才女薛绍徽的故事,才知道福州还有一位旷古少有的女翻译家,她的才干,不在林纾之下。
薛绍徽(1866-1911)字秀玉,号男姒,福建闽县(今福州)人,著有黛韵楼诗集、文集、词集共8卷、外国烈女传7卷,是我国第一位女翻译家。她聪明过人,不到10岁,就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少年时父母相继过世,成了孤儿,寄养在姨娘家中。14岁时她冒用哥哥名字写文章向报刊投稿,换取稿酬补贴家用。是时福州诗风甚浓,常举办“诗钟比赛”,薛绍徽都争取参加,从此也能日赢百文,补贴家用。后来,她跟随丈夫参加“戊戌变法”活动,成为一个女权主义者。但她的一生最大的成就,是她那浩如烟海的诗词作品。气韵恢宏,毫无一丝脂粉味。今举一例。
中秋夜读之作
从来祸福不相侔,成败唯看棋局收。
笃志有人欣御李,智囊无策到安刘。
岂真遇合风云会,须惜艰难骨肉谋。
昨天长夜观北斗,依然明月照高秋。
此诗写于六君子遇难之后,有评者说这首诗是她对康梁变法持不同意见,认为康梁等人过于冒失,因变法离间了皇帝与慈禧之间的母子关系,才造成了变法失败的结局。以笔者愚见,认为作者开头就讲了祸福从来都不相等的,不能说求福祸,福祸就必然要跟随而来。比如下棋,谁都求胜,但必须到棋局收场时方能决定胜负。诗中写道,如在今天发生风云突变,也许在第二天又“依然明月照高秋”。笔者认为,这些都是辩证法的观点。康梁变法的成败不能用宿命论去解释。“成败唯看棋局收”,才是作者真实的想法。
薛绍徽是一个名扬中外的女翻译家,这里不能不提到她的成名作之一《八十天环游记》。这部作品是在光绪二十六年由其丈夫陈寿彭口译,薛绍徽执笔写成的。它的深层次意义是我国首次把儒勒·凡尓纳的科幻小说介绍到中国来,该文为文言章回体。由于清廷闭关锁国,国人对科学为何物还不甚了了,而科幻小说如童话一般易为人们所接受,并且受到欢迎。故到1906年,该书再版了三次,成为当时中国的最热销书。继该书出版后,夫妻俩通力合作,又翻译了《外国烈女传》、《双线记》等共22卷。薛绍徽的才华不论诗词还是翻译都可以说是当时女界的翘楚。
薛绍徽诗词有她的独到之处。许多人说她是婉约派,我对此没有研究,这里谈些粗浅体会。她的诗词意境高雅但不造作,用词优美又平白如话。绵里有针,婉约又不失刚强。总之意韵无穷,令人百吟不厌。如《游鼓山》:
松竹秘幽响,云泉荡古香。
危巅通北斗,半野尽南荒。
松竹、云泉、危巅、平野,任何山上都有。但此诗的松竹在静谧中发出了响声,动静结合,就把松竹写活了。天上的云彩和地上的泉水也是任何山野间少不了的景物,诗中指的云泉却能荡发出永久的香气,这个“古”应该为长久,而不是指过去。危巅,极言高且险的山峰,但到底多高,无法算出尺寸来,但它能直通北斗,你可以想象出有多高吧?最后一句意思是,这里大半的地方虽是荒芜的坡地,但你尽可在这里游玩、欣赏那些在他处不可能找到这样古老而又奇异的风光。
薛绍辉不仅诗词写得好,她对人世间历代兴衰也有惊人的见解。她的长文《秦淮赋》中的一段议论可以佐证:
“嗟、嗟!霸途易歇胜地休夸,剩垂柳以系马,吊流水以系鸦。丁字廉前废渡,辛夷花是谁家?罢盒子之雅会,放瓢而之菜花。蓬蒿埋其客路,芦苇挂失鱼叉。金陵之春酿尽缈,女墙之月影偏斜。唯有寒潮急浪,犹如铁板铜琶。”
此文不仅文笔犀利、中肯,让那些即使功业建成、可以称霸天下的人也应知道,你们的霸业停止后的情景又会是怎样呢?她画了一幅画,那里剩下的几根垂柳,垂柳下系了一匹老弱的战马,而原本美丽的“小桥流水人家”也只剩下“枯藤老树昏鸦”。蓬蒿丛里,埋着过路的客人;芦苇岸边挂着昔日的鱼叉。金陵春梦只剩下了幻影,墙头上的云月也暗淡无光。还有什么吗?“唯有寒潮急浪,犹如铁板铜琶”。你一生拼死所得的宏图伟业,便被残垣断壁所代替。
薛绍徽是个天才的奇女子,少年时即失去父母的她,靠自己的努力,成为才艺过人的高手,值得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