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谒小青墓

近日，到杭州，专程去西湖放鹤亭，拜谒小青墓。

史载：小青，字玄玄，明万历年间生于扬州书香之家，10岁时遇老尼，口授《心经》，一过成诵。尼曰：“是儿早慧福薄，乞付我作弟子。”此后，她在庵中勤读书，解音律，善弈棋，且长得艳丽多姿，仪态风流，为扬州闺秀佳丽之冠。16岁时，她嫁给杭州“某豪公子”冯生为小妇。大妇奇妒，凌逼万状，命小青别居孤山。小青终不堪大妇之虐，含恨而终，年方18岁，结束了她“人美如玉、命薄于云，琼蕊优昙，人间一现”的悲剧。

《小青传》载：“杨氏劝小青另择佳偶，莫负锦样年华，则答曰：‘宁作霜中兰，不作风中絮’”，可谓凄婉中不失气骨。她命画师画像，自奠而卒。在她的《读牡丹亭》绝句中，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在无数凄冷的夜里，她一遍遍读着《牡丹亭》，听着风声鹤唳，以冰清玉洁之身，作绮丽之想。“新妆竟与画图争，知在昭阳第几名？瘦影自临秋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这首绝句，道出了小青临池自照，好与影语的悲伤，自怜得让人滂心。

在小青短暂的一生中，有自己孤芳自赏的傲骨与不受嗟来之食的气节，幽怨中不失坦荡。她时常“俱托之诗或小词”，给后人留下了绝句9首、诗词各1首。其诗云：“雪意阁云云不流，旧云正压新云头。米颠颠笔落窗外，松岚秀处当我楼。垂帘只愁好景少，卷帘又怕风缭绕。帘卷帘垂底事难，不情不绪谁能晓？炉烟渐瘦剪声小，又是孤鸿唳悄悄。”绝句云：“稽首慈云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愿为一滴杨枝水，洒作人间并蒂莲。”“春衫血泪点轻纱，吹入林逋处士家。岭上梅花三百树，一时应变杜鹃花。”

当佳人小青那一缕香魂变成美丽留在世上，人们不能不为她的夫君冯生软弱无能而愤恨。当大妇奇妒，大施淫威之时，冯生竟没有拿出刚强之气据理力争与弹压；即使小青香销玉殒后，冯生大悲、抱憾，却依然无所作为；当妒妇“焚余”小青身后遗物书卷，冯生也只有痛呼：“吾负汝！吾负汝！”他的自私虚伪，留给他自己的也只有一个幻灭了的空影。

小青的境遇固然可悲可叹，反映了古时不合理的一夫多妻制度下小妾的悲惨命运，而小青独特的悲剧性格与强烈的诗人气质却包含了一种气节，一种倔强，给人留下了哀感顽艳的色彩。在她的身上，人们看到了空灵，看到了伤感的美，看到了飘荡在文字间的人性光华。

几百年来，小青可人的外表，优雅的风范与超凡的神韵，引无数文人骚客著书感慨，流传不息。“孤山不见小青坟，竹柏苍苍空暮云。世上佳人不易得，小青之墓徒青青。”多少有情之士，来到小青墓前，洒泪祭拜，吟诗志哀。本人也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