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学佺的图书情结
曹学佺是明末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也是福州负有盛名的藏书家。曹学佺(1574一1646年),字能始,号雁泽,又号石仓居士、西峰居士,侯官县洪塘乡(今福州市区)人。有关他的买书、抄书、读书和藏书的美谈广为流传。
收藏图书
作为传统知识分子,曹学佺的一生与图书结下了不解之缘。他自幼笃志好学,走的是一条“青年读书修身,壮岁学成入世,晚年潜心学术”的道路。因此,他特别珍爱图书,并立志要搜求古籍,为传播文化,为求学之人做件好事。曹学佺收藏图书的途径主要有两条:一是购买,二是手抄。
早年因家境贫寒,无钱买书,学佺则遍借未见书而读之,必尽其卷而止。成年后,学佺愈加痴迷于收集各类书籍。入仕之初,虽说有固定的经济收入,但俸禄微薄,他节衣缩食,把省下来的钱用于买书。在北京为官时,他经常与好友结伴去书肆淘书。他曾在北京琉璃厂书肆购得《二十一史》和《汉魏六朝诗集》两部古籍。抄书为藏书。闲时,他就提笔抄书。他所抄之书,有江浙藏书故家之秘籍,有秘府之书,还有古本。这些书都具有较高的品位与价值。后来,随着官职的升迁,经济状况有了一定的好转之后,为了能够购买更多的图书,将大部分的薪俸用在了购书上。曹学佺每到一地,都搜读那里的古籍,偶见异书,必倾囊买归。比如,在广西为官时,当他偶然得知“此中有善本,顷乃得之”。同时,他还利用游历的机会,沿途访览街巷坊肆,拜访藏书家,购买许多自己没有读过的书。正如他在诗中所言,“仕宦分微禄,家藏有剩书。”
曹学佺一生广交文人名士,其中不乏藏书大家,如徐 、谢兆中、焦站、钱谦益、胡应麟、范汝梓等人,他们都与学佺一样皆有“耽书之癖”。学佺与他们交谊甚深,经常聚集在彼此的藏书楼,切磋、交流藏书经验。每得一秘本,不但互相传看,研讨书之异同,还要吟诗作赋。《惠安乡农重编红雨楼题跋覆勘又跋二》记载钱谦益之语曰:“兴公在万历间,与曹能始狎,主闽中词盟。崇祯己卯,偕其子访余山中,约以互收所藏,能始闻之,欣然与同事。”要是见到自己没有的善本、珍本书,学佺必从友人处索借抄录,正所谓“在官犹喜得抄书,每日偷工校鲁鱼。”学佺与徐 交往最为密切,他深知曹对书的渴求。一次,徐
得到《文心雕龙》第四十《隐秀》篇,就立即抄录给学佺。
校勘图书
曹学佺收藏图书,一是为读书而藏,二是为流布而藏。在他看来,人要有学问,就得刻苦读书,只有从书中学习知识,才能达到博通古今的目的。为此,他除了访求图书、抄录图书之外,主要精力都用于读书、校书,以嘉惠后学。
曹学佺纵览群书时,必正襟危坐,专心致志,白天不管如何劳累,晚上照常坚持到鸡鸣才就寝,从不因人事、疾病而改变。有时朋友来访,与之纵谈至深夜,客人走后,他仍要兀坐室内,一灯荧然,精心研读。其“读书未破三千卷,转盼皆成五六旬”以及“余今老大徒枵腹,悔不从前早读书”的诗句,足以说明他的好学精神。顺治二年(1645),唐王准备开馆撰修《崇祯实录》,当时全国的文人都以能入选编纂此书为荣,最终还是曹学佺以其博精的学识,被推荐为国史总裁,设兰馆“专领其事”。
唐代以前,因没有雕版印刷工艺,书籍多系手工抄写的,书的复本甚少。曹学佺认为,凡所抄之本应精于校勘,以减少错误。他在诗《答陈叔度见咏草堂著述》曰:“较雠半晌双眸倦,转借楸枰警睡魔。”所以,学佺每得一古书,必亲自雠勘,或校雠文字,或辨其版刻,或详其收藏源流,或评论书之得失,满幅丹黄烂然。徐兴公《红雨楼题跋》云:“谢方伯在杭、曹观察能始、徐兴公惟起,皆有书嗜;……曹丹铅满纸,枕籍沉酣,究之秘本奇编,连床充栋,参讹订异,前题后跋”。他在明闵绳初刻五色套印本《文心雕龙》中,共有眉批29篇57则。由此可见,曹学佺堪称是校勘、注释、研究《文心雕龙》的大家。他那嗜书如命、求知若渴的举止,常被朋友笑为“书淫”。
刻版印书
曹学佺除了写书、编书外,还亲自刻书。在他看来,岁月更替,世事无常,那些蕴藏着辉煌灿烂的中华文化的典籍,在经历了几多劫难之后,后人所能见到的不过只有百分之一二而已。如果仅仅注意于一己的收藏,不努力加以传播推广,这些流传下来的珍贵古籍仍不免有佚失的危险。因此,他认为“藏书不如读书,读书不如刻书,读书只以为己,刻书可以泽人”,从保存古籍的意义上来说,刻书比藏书更重要。正是为了既要流布、保存古籍,又要嘉惠后学这两个崇高目的,曹学佺专意于刻版印书。徐延寿誉道:“公所刊书充栋”。学佺所刻之书,至今尚能见于记载的就有《皇明文选》、《西塘先生文集》、《唐奢黄先生文集》、《五灯会元》20卷等,同时他还刊刻印行了自己编撰的《大明一统名胜志》和《石仓历代诗文集》。此外,学佺还在“石仓园”中刻梓出版家乡前辈文集,如《镜湖清唱》、《廖世昭越坡稿》、《陈衍大江集》等,以传播乡贤著作,弘扬乡邦文化。
曹学佺经过几十年的穷搜苦访,刻梓书籍且收藏,至晚年收藏丰富,“聚书到万卷”。《石医书后集》卷58《文苑列传》云:“曹能始藏书甚富,为艺林渊数。”王士祺《渔洋诗话》云:“(徐延寿)家鳌峰,藏书与曹能始、谢在杭埒。”杨守敬《晦明轩稿》云:“石仓以博洽闻一时,其藏书亦最富。”学佺所藏之书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也很高,其中有不少宋元秘本和海内孤本,这在同时代的福州藏书家中都是少有的。
学佺的藏书处为“石仓园”,这是他为了收藏图书,潜心阅读与著述,不惜耗费重资在家乡洪塘所建,园中的“右石仓”,便是他的藏书楼。其诗《石仓绝句十首·右石仓》云:“昔人累拳石,藏书至万卷。寥寥空山中,谁者为坟典”。每当春秋仕日,词人学士咏吟园中,文彩风流相得益彰,擅一时之美盛。
为了保存图书,学佺曾带领家人半夜把几千册善本书藏进山谷之中,使这批珍贵古籍免遭海寇的焚掠。他在《答陈叔度见咏草堂著述》中记述了此事:“自晒藏书在石仓,移舟夜半壑中藏”。在他看来,书,饥读之可以当肉,寒读之可以当裘,孤寂读之可以当朋友,幽郁读之可以当金石琴瑟。因此,宁可无衣、无食,却不可以无书。读书的乐趣促使他对图书孜孜以求,在其人生数十年中,一直不停地搜书、访书、抄书、刻书并勤奋著书。可惜的是,清军攻入福州,曹学佺自杀身亡后,家园被抄,人殁书散。
曹学佺被列入中国藏书家之林,并在文献学史和藏书史上占有一定地位。尽管曹学佺生前欲建立公共图书馆的宏大心愿,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没有实现,但其博大的气魄和高屋建瓴的眼界却是独步一时、无与伦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