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怦然心动的未了情结
——读余光中《乡愁》
张雪松
余光中
乡情亲情友情,人之常情。在人类所有情感中,“乡愁”是极为深沉挚烈的。
何为“乡愁”?《现代汉语词典》的注解是:“深切思念家乡的忧伤的心情。”
故乡,生于斯长于斯之地。无论何时,对于那里的一草一木,总是怀有深情。
北京老城的四合院、石板街,江南古镇的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以及石头剪子布和浓浓的年味,等等,都是“乡愁”的经典记忆。
“乡愁”,总是随着距离故乡的越远而越扩大,以至身处异域他乡,深切地感觉,故乡就是祖国,祖国就是故乡。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的著名台湾诗人余光中的这首《乡愁》,用“邮票”、“船票”、“坟墓”、“海峡”等新颖独特而又含蓄朦胧的词语作为审美意象,将无形、抽象的“乡愁”升华为可触可感的具体形象,并以一个个叠字——“小小”、“窄窄”、“矮矮”、“浅浅”等作为修饰词,将艺术意境与思想境界高度和谐地结合在一起,表达了海峡彼岸游子对于故乡、对于祖国的深深思念之情。
每节各以一肯定句,表示“乡愁”此时在诗人心中的感觉是不容置疑的。
作者笔下,“乡愁”的感觉,并不是永远不变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沧桑的递增、苦痛的积淀,不断递增厚重。
余光中,福建永春人,1950年随全家前往台湾。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作者一直忍受着思念故乡、思念亲人的巨大痛苦。1972年,于台北厦门街旧居内,苦痛的积淀终使作者拿起笔来,将无限思乡之情倾诉于笔下。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作者初到台湾,尚处“弱冠”,正值最为美好的青春年华。对于人生、对于世事的感觉总是美好的,诚然也应包括“乡愁”。
余光中夫妇和四个孩子
一天,两天,十天,半月,作者对于“乡愁”难免有着幻想:“我在不长的时间内总能回到故乡吧!”但又何止一天,两天,十天,半月。海峡两岸军事严重对峙,作者对于“乡愁”的幻想只能归于破灭。作者常常在梦中与亲人、恩师、昔日的玩伴同学握手拥抱,把酒言欢,但醒来时,却是泪湿枕巾。
此时的“乡愁”,在作者看来就是那一封封纸短情长的家信。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人生最美好的莫过于青春年华,这美好当然也包括真挚热烈的爱情。但作者由于某种因素,无缘品味爱情的甘美。
可以想见,作者在深深思念其新婚妻子之时,妻子也在翘首期盼着他们能有团圆的一天。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作者由少年而青年而中年,事业的拼搏、家庭的牵累,已使其眼角出现了淡淡的鱼尾纹,鬓角也有了些许白发,但对故乡、对祖国的思念始终没变,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炽烈。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作者常常一人,或是由儿辈陪着,站在波涛汹涌的海边,遥望着大陆,遥望着故乡。
作者原先挺拔的身躯已略显佝偻,强烈的思乡之情已使他面容清癯身形瘦削,那浑浊的双眼中满含着热泪。
作者曾无数次或想起或默念《乡愁》,但以往总是他在夜阑人静时,或是在夜半醒来时。这次却是面对苍茫的大海,激动地朗诵,以至语不成句,泣不成声。
作者无数次向大海、向天地发问:“在我这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回到大陆回到故乡,即使看上一眼,也是对我无限思乡之情的慰藉。海峡两岸是否能统一,究竟何时能统一?”
直到离开人世时,作者的这一梦想都未能实现。
余光中的“乡愁”感天动地。这是因为,他的“乡愁”并非作者一个人的“乡愁”,而是无数漂泊异域他乡的炎黄子孙的共同“乡愁”。
将个人的苦痛、个人的“乡愁”上升到国家民族的层面,是这首诗的思想特色。诵读它,常令人怦然心动,思绪万千。我想,这或许正是它吸引读者之处,也是它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之所在。
余光中也是一位翻译家,这是他对翻译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