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第一”文化的传承与创新

许怀中

多次来到位于我省东北部、闽江支流古田溪中下游素有“水电之乡”“食用菌之乡”“华侨之乡”“体育之乡”“文化之乡”称号的千年古县古田，每当我伫立在翠屏湖畔，便思绪万千，心潮激荡，和平静的湖面，成为极大的反差。湖底，有一座千年古城。山川秀丽、文化灿烂的古田旧城，是我青年时期经常过往之地，犹记得暑假住的旧城临溪的一座民房，为了建筑我国第一座地下水电站，古田人民无私地献出这一座古城，让它默默沉睡在水下。

金秋，我和一批作家来采风，参观了溪山书画院。回想书画院落成时，曾受邀请，住在院里，参加书画活动。如今又一座大楼建成，丰富了书画艺术的内容，我感到万分欣慰。

来到溪山书画院，不禁想起位于旧城东北两溪交汇处沙坂上的溪山书院。它始建于宋淳化二年（991年），因其建院历史悠久，朱熹晚年在书院讲学而闻名遐迩。这里最初是亭台式建筑，原名“双溪亭”，南宋乾道年间，朱熹高足林用中“始拓其宇”，在院后建欣木亭。庆元三年（1197年），朱熹来古田溪山书院讲学时，为之书匾“溪山第一”，溪山书院由此得名。朱熹还为欣木亭赋诗《题林择之欣木亭》一首：“危亭俯清川，登览自晨暮。佳哉阳春节，看此隔溪树。连林争秀发，生意各呈露。大化本无言，此心谁与晤？真欢水菽外，一笑和乐孺。聊复共徜徉，殊形乃同趣。”朱熹的这首诗，留下他在溪山书院的心情与感悟，以及他对景物的赞赏。溪山书院坐落在山光水色的溪心小丘之上，风景如画。朱熹的感悟：“大化本无言”，对人理解“溪山第一”有所启迪。据说朱熹逝世后，林用中把溪山书院改为晦庵祠，以奉祀老师朱熹。后人把林用中、林允中列入晦庵祠配享，历元迄明，长久不衰。明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溪山书院被洪水冲毁，明邑令杨德周赋诗以示感慨：“郭外祠堂抱远汀，先贤曾此授遗经。狐狸废址悲无限，燕雀雕梁贺有灵。到地烟光开罨画，中天日影照丹青。何时偃武寻清暇，重筑前溪欣木亭。”明崇祯年间，杨德周在感慨之余，鸠工重建，再展溪山书院风貌，实现了他“何时偃武寻清暇，重筑前溪欣木亭”的愿望。溪山书院历尽沧桑，几经风雨，几废几修，直到清同治年间，重修的溪山书院古貌依然，重展遗风。书院正面门楣有朱熹墨迹“溪山第一”石刻，大门两旁有清咸丰翰林院庶吉士曾光斗撰写的对联：“此地含鸢鱼妙趣，斯人绍孔孟真传”，道出溪山书院的人文妙趣和真传。可是1958年国家建设古田溪水库，溪山书院也淹没湖底，正如江宋堂到县政协任主席时编的《古田旧城记忆》中的《溪山书院》结尾所写：“限于当时的历史条件，溪山书院未能作为重点文物予以搬迁重建，实为一大憾事！”如今只能在遗照中重观溪山书院的风采。就在这本书中，有篇《溪山书院十八菜》，介绍了溪山书院的18道菜，样样都是用天然原料制作，而且酒和菜的名字都有来历，全带有朱子文化的含义。原来溪山书院的朱子文化和饮食文化也有关联。江宋堂在《前言》中还提道：“旧城饮食文化更是誉满八闽。由于人民群众的智慧勤劳，历代乡绅达人，名贤雅士的推波助澜”，古田有许多美食。我们还可以从前人的诗文中，读到溪山书院的风采，如明邑人周于仁的《溪山书院记》，对书院有详细的记述。

朱熹在溪山书院讲学时，题写的“溪山第一”，是对溪山书院极高的评价。“文化之乡”多年来正在传承和创新这一文化传统。为了弘扬古田传统优秀文化，发展先进文化，保持全国文化模范县的光荣称号，在新千年即将来临之际，时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的江宋堂发起成立书画院，提议在翠屏湖选址建造。他广泛征求文艺界意见，确定书画院定名为“溪山书画院”。之后，重建溪山书画院院委会任命江宋堂为院长，聘请副院长。院委会反复研究，决定选择与溪山书院遗址相邻的翠屏湖后垅头岛作为溪山书画院的院址，使新院旧迹两相呼应，体现传统优秀文化与当代先进文化的一脉相承。

根据院委会的意见，把溪山书画院建筑设计成古朴典雅而又堂皇的风格。我还记得，我和省里的书画家吴进等去参加溪山书画院落成活动。大家为古邑新城增添一道文化风景而庆贺，欣然为之挥毫作书画。宽长的石阶，古朴的门墙，端庄的大厅，幽雅的天井，别致的天台，还有那传统格调的黑瓦粉墙、回廊，透出古文化的内涵和新的艺术气息。大堂几根柱子和大门两边嵌刻着朱熹墨迹对联，天井上方挂着摹写朱熹笔迹“溪山第一”的横匾，显示出溪山书画院的气概。现有以溪山书画院主楼为中心的南、北两座大楼建筑群，错落有致，和谐统一，构成古田文化建设和旅游观光的新亮点，也是古田对外的一个重要窗口。

近年来，溪山书画院开展各种文化活动，成绩斐然。目前承办了全国性的诗词和书法笔会、举办著名书画家李若初先生书画展、全国百名将军书法展等，已成为我省县级规模最大的书画活动和文化活动基地，并致力弘扬朱子文化、陈靖姑文化、圆瑛文化等古田地方特色文化。古田县是先贤过化之乡，朱子理学对古田传统文化教育影响深远，以朱子讲学的溪山书院中的“溪山”为名的书画院，当然是弘扬朱子文化的地方。如今一座古貌新姿、独具风格的溪山书画院在翠屏湖的一个小岛上耸立，不禁勾起人们对溪山书院思古之幽情，显示“溪山第一”文脉的传承与创新。朱子还在螺峰书院讲过学，这是黄干寓居古田讲学之所，两个书院相隔不远。朱子常在附近几个书院走走，但多数在杉洋蓝田书院讲学，当时老百姓喜出望外，听者络绎不绝。多年前，我曾参观过蓝田书院旧址。听过民间传说“朱子一日教九斋”的故事。随着朱子的到来，古田出现了历史上教化鼎盛时期，特别是朱熹被谥为“文公”后，其声名与日俱增，古田尊儒重教之风历代流传，教育事业一直居八闽前列，不愧为紫阳过化之乡。朱熹的教育理论，办学实践，对古田文教事业的影响是无可置疑的，朱子的善于言传身教，潜移默化，代代相传，尊师重教之风在古田方兴未艾。

溪山书画院也在弘扬妇女儿童保护神陈靖姑文化。过去我曾数度参观临水宫，写了散文《雨中观临水宫》，对这座别有风格的宫殿，留下了深刻印象，对和“海上女神”妈祖一样为民做许多好事的陈靖姑非常敬仰。我在文中还提到1993年参加过福州、古田县举行的“陈靖姑文化”学术讨论会。此次采风又重访了顺天圣母陈靖姑祖庙，重观了这座规模宏伟、气势磅礴、红墙黛瓦、古风犹存的祖庙。陈靖姑文化，近年来和台湾交流频繁，举办了多种活动，成了古田引人注目的地域文化，也是溪山书画院所关注的。

此外，溪山书画院还举办了两届全国“园瑛杯”书画展。佛教界的领袖人物园瑛大师，出生在古田，他是近代中国佛教界承上启下的人物，又是具有核心作用的人物。园瑛大师是佛教界的思想家、教育家、慈善家、演讲家、书法家和诗人。园瑛大师对国家、对佛教的贡献，在中国佛教界是无人可以比肩的。近年来，汉传佛教的发展，借重闽台两地佛教文化交流更加频繁，对佛教文化的研究、认清园瑛大师的文化价值，挖掘其宝贵的文化内涵，展示其独特的文化魅力，义不容辞。溪山书画院对于这方面正在努力。

古田这个历史人文悠久的千年古邑，在先进文化建设方面，肯花大力气，以不辜负“文化之乡”的美誉。他们正在逐步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文化惠民。并努力挖掘特色文化，积极保护文化遗产，精心培养文化产业，不断推动地方文化繁荣与发展，为建设福建文化强省做贡献。在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方面，初步建立了信息共享工程基层服务点，实现全县行政村村村建有“农家书屋”的目标任务。建设乡镇综合文化站，建成玉田公园、体育馆广场、群众激情广场，为城区民众提供更为完善的活动平台。此外，广泛开展群众文化活动，如举办各种文艺演出和专题展览。还深入开展颇具特色的“艺术扶贫”工作。在加强地方文化遗产挖掘、保护与利用上，做出了成绩。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努力培育特色文化品牌，推动文化产业，让古田县地方经济出现新的增长点。这次我们一行还到黄田镇双坑村参观农民的油画。这个美丽的乡村，共有18家油画工作室，300多名画师，主要产品销往香港、欧美和中东地区。村里的文化公园，是集休闲娱乐、文化展示等为一体的农民休闲公园。古田的库区文化、红色文化，确实值得称道的。

古田还有一个雅称为“玉田”，文化正是这块玲珑剔透的白玉上的闪光点。

（本文原载于《走进古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