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传统的福文化”百题·

49.踏浪鱼龙舞

据《福建通志》《福宁府志》《福鼎县志》等记载，福鼎县名来源于该县东部与浙江交界的福鼎山，按上北下南的方位惯例，福鼎县位于闽之上，为福建之“顶”。取福鼎之名，一为福气之鼎，二为福建之顶，既寓意祥瑞，又明示方位与闽地属性，实为高妙。以山为名寄托了吉祥有福的美好愿景。

正因为应了福鼎山，福文化在福鼎城乡充满活力，极具乡土地域气息的祝福祈福民俗内容丰富，影响面广。在众多的节庆、礼俗、庙会、祭祀等祝福祈福活动中，“做鱼福”是一项独特且悠久的福文化活动。

福鼎境内的祭海仪式，俗称“做鱼福”，流行于沙埕、秦屿、白琳、店下、点头等沿海村落。相传始于明末清初，以沙埕镇大白鹭村的普渡节为代表，分为祭海、放生、表演三部分。

    双龙戏珠

铁枝传神

每年的农历十一月十五日，大白鹭村都要举办祭海仪式，鲜红的地毯从祭台长长地伸向大海。此时，正是涨潮，海水不断冲刷着沙滩发出阵阵悦耳的声音。岸上、码头、船上到处张灯结彩，彩旗飘扬，一派祥和、热闹的节日气氛。旗一般分为五种类型：红绸或黄绸制作的绘有龙形的“龙旗”；从寺院中请来写有“令”字样的黄色三角“令旗”；红底黄字、上书船东或船老大姓氏的“船旗”；由红、黄、蓝、白、黑五色组成，表示多个自然岙同盟的“五色旗”；上书“一帆风顺”“满载而归”等字样的各色“彩旗”。

上午十时，仪式正式开始，上百位祭祀者把盛满酒的海碗高举过头，又低首缓缓洒在脚下，渔民庄严肃立，激昂的号角冲破云霄。在激昂的升帆号中，在隆隆的大鼓声中，黄色的祭海旗迎风飘扬，五彩的礼花腾空而起。八位大白鹭村的老渔民，四人一组分别抬着全猪和全羊，缓缓走上面向大海的祭台，祭品放上台后，二十位渔姑渔嫂们献上五谷、五果，寓意五谷丰登。按传统，主祭系老大或船东；辅祭或陪祭若干人，系船东亲属朋友，或有生意往来的老板客人；轮祭为同船或同村的渔民。祭者沐浴净身，主祭身着对襟黑、红相间色汉服、浅蓝龙（笼）裤、黑色圆口布鞋；辅祭或陪祭服装与主祭同；轮祭服装为普通酱黄色拷布上衣、下着龙裤。主祭在辅祭、陪祭的陪同下，来到祭台前，手执点燃的三炷香，面向大海，跪中央伏凳拜祭。辅祭、陪祭跪至主祭两侧和后排。在司仪着三叩首的号令中逐一行礼，礼毕将香插入香炉中，称一献香烛；由祭者将酒菜从帮衬者手中接过，递至头顶端过后放置于供桌上，称二献菜；然后由主祭向大海敬酒三巡，称三垫酒。

此时，司仪高声诵读祭文，诵读完毕，对锣长鸣，鞭炮连响，鼓乐大作，全体祭海人员向大海三鞠躬，渔姑渔嫂向大海行跪拜礼。祭祀的最后，主祭人、陪祭人带领上百位身着统一服饰的孩子，缓缓走向大海，将手中的鱼、虾、蟹等幼苗放归大海，表达了渔民取自大海、保护大海的传统理念。

“做鱼福”中还有一项重要的习俗，就是“打鱼灯”和“铁枝”表演。打鱼灯习俗始于清初，盛行于清乾隆至民国年间，“鱼”与“余”谐音，在传统习俗中它又被视为吉祥物，常用来比喻富余、吉庆和幸运，表达了人们追求富裕生活、憧憬家境殷实的良好愿望。人们将这愿望形之于更为形象直观的表达方式——打鱼灯，并由此形成极富海边渔家特色的民俗文化活动。

沙埕铁枝

鱼灯表演一般由三部分组成：前面是牌灯或牌旗。牌旗有如古代的帅旗，上绣有鱼灯队的名称、祝词和精美的图案，是一件民间艺术品；牌灯多以龙门形式构建盘扎，门的两边是与鱼灯表演内容或鱼灯队相关内容的对联，门楣是鱼灯队名称。牌灯多以厚纸板镂空雕刻文字或图案后，裱贴上不同颜色的“玻璃纸”，点上蜡烛，民间把这灯叫“耦丝灯”，也是一件相当华丽的工艺品。牌灯或牌旗是鱼灯队的形象标志。每队鱼灯至少12盏，前后是两盏“青赤鳌鱼灯”，称为“鳌（好）头鳌（好）尾”，其次是“红黑鲤鱼灯”，称为“金银双鲤”，这四盏灯是每个鱼灯队必不可少的，其间再穿插其他不同种类的鱼灯，有金鱼、鲈鱼、鲳鱼、墨鱼、安康鱼、鲨鱼、黄鱼、淡水鲈鱼及虾、螺、蟹、蚌、龟、鲎等等几十种。每队鱼灯都以偶数对称排列行进，并配以红色的鱼珠领队，以鱼珠动作为指令，组织各“戏文”舞法。最后是乐队，随队行走的乐队多以锣鼓和唢呐为主，旧时常奏“拾锦”“水龙令”“将军令”等，艺人有时还会自己创作曲目，配合鱼灯表演。

传统鱼灯表演的戏文舞法多达30余种，有“鱼结群”“鱼板白”“鱼编笆”“鱼戏珠”“云里月”“祝太平”“上天太极”“下地太极”“双鳌寻珠”“鲤鱼跃龙门”等。相传当年表演“鲤鱼跃龙门”一出戏文时，经过祠堂门口，曾有舞灯高手在祠堂外将鱼灯抛向大门顶，从空中抛进祠堂，舞灯人自己则再从大门进入，在祠堂内平稳地接住从空中坠落的鱼灯。表演“上天太极”时，有多盏鱼灯在空中搭肩垒叠，人数高达四层多。鱼灯戏文舞法内容传统上多贴近生活原型，但也有特定内容的再创作。现代鱼灯舞法不断创新，原来舞法中鱼灯队根本没有虾、墨鱼等种类，后来通过艺人再创作，巧妙地利用虾须弹触墨鱼，让墨鱼在进退中吐烟，增加了鱼灯表演的动感与特技的趣味性。

铁枝在明末清初从泉州一带传入闽东沿海地区，流行于福鼎、蕉城、福安、霞浦、寿宁等县（市、区）。而闽东又以沙埕铁枝技术高超、阵容强大、场面壮观而闻名。它吸收了汉族民间艺术、传统戏剧、舞蹈杂技等艺术的精华，形成富有渔家传统节俗风格、渔村乡土文化气息的表演艺术。

沙埕镇“铁枝”俗称“杠”“阁”，又称台阁。早期是竹、木质结构，用人抬杠，为单层2~3米高，叫平阁，随后发展成用钢管或铁条焊接成枝状并固定于车辕上搬行。铁枝的表演方式都是流动性的，在街市当中边搬行边表演。限于支架的承受力，演员都是少年儿童。其表演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保留传统的，用肩头来扛铁枝，这种形式的铁枝高度一般只在3米内，它是以身强力壮的成年人，用肩扛负少儿演员搬行，台阁造型也比较古朴、简单，其表演形式更多受地理条件的限制。再一种是用铁条或铜管为材料制作的铁枝。这种铁枝支架较高，已经发展到了10米，接近三层楼高，层与层之间称为过枝，简称“枝”。一台铁枝中部由一根钢条为杆，从底盘分两根钢条通往更上层，根据铁枝内容需要把钢条制作成各种形状，然后将这台枝的人物、道具分层固定，在各枝重要部位绑上小演员，最多可达10人。铁枝车可推行，乐队随后伴奏，阵容强大，极具视觉效果。

搬铁枝实际是指铁枝表演的一种过程，它的艺术特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过枝的艺术性。过枝越隐秘，设计越巧妙，其艺术性越高。比如《哪吒闹海》，用龙筋过枝，比较粗，而《牛郎织女》，一边一支红棍上去，一边一个算盘，大家围着猜测到底是红棍过枝，还是算盘过枝。许多人认为算盘支架太细，不能过枝。双方打起了赌，就用锯子当场锯掉红棍，上面的铁枝巍然不动，果然是算盘过枝，引得观众一片赞叹。又如采用“车轮”“鸟笼”过枝，其中奥秘观众都无法想象。二是表演的观赏性。夜幕降临，搬铁枝在观众的簇拥下，时而直线行进，时而交叉回旋，就像是在夜空中飘动的景致。连续三个晚上表演的“景色”不一、变化多端，令观众大开眼界。三是形态的融合性。滨海独特地理位置和渔家世代沿袭习俗互相融汇，使搬铁枝表演艺术得以传承，并且不断创新发展。

“做鱼福”是福鼎沿海渔民长期信仰的习俗，以祭海为载体，积极倡导让大海休养生息，呼吁关爱海洋、呵护海洋，表达渔村人民感恩海洋、善待海洋的意念，抒发了人们对大海的感恩之情。发掘继承“做鱼福”这一民俗文化，有利于提高人们保护海洋的共识，增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有利于凝聚民心，促进团结和社会稳定；有利于理顺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展现海洋民俗文化的时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