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故里血缘村

杨国栋

一

走进寿宁犀溪西浦，浩瀚奔腾的流水声强烈地撞击耳鼓，喧闹化成了乡村振兴的鸣奏与欢唱，川流不息的团队人声鼎沸，笑声豪迈；岸边垂柳依依，仿如成熟高雅而又清新淳朴女人的绿色素装，在云烟白沫缠绕的滚滚激流中，书写着千年不变的琅琅书声；廊桥水乡特有的远古山野韵味，携着芬芳四溢、诗意盎然的古籍汉字，敲打着代代善学好读的孩童幼儿心灵，让我敏锐地识读到廊桥水乡血缘相传、文脉相承、文化延续的厚重历史，和历史在时光流水穿越中生成的风光霁月、绚烂风景……

质朴敦厚善良的缪姓人家，其先祖系春秋时代五霸之一的秦穆公。据唐代修订的《元和姓纂》记载：缪氏系秦穆公的后代。由于古代“缪”与“穆”同音，所以秦穆公也称秦缪公。他是春秋时期秦国的第9位国君，在位39年（前659―前620年）。他的庶子以他的谥号为姓氏。按照导游的介绍和缪氏祠堂内的文字记载，西浦村缪氏的先祖缪佑，原先居住在会稽山，即今浙江省绍兴市。为了躲避战乱，缪佑的曾孙缪录、缪铜和缪钱三兄弟往东南方向迁徙，进入山高水长的闽地。第一次迁徙是缪录在唐僖宗李儇广明元年（880年），迁徙地为福建长溪（今福建省霞浦县）霍洋。明朝景泰六年（1455年）析福安县西北地、政和县东北地置寿宁县，霍洋便在寿宁建县后，由长溪划归寿宁，亦即今天的犀溪村。西浦缪氏是寿宁有文字记载迁入最早的姓氏之一，至今已经繁衍40余代。缪录因其祖籍会稽，为表不忘本源之意，取名“犀稽”，后改为犀溪。其后，缪氏先祖在宋代又有2次迁徙。因廊桥水乡山林茂密，土地肥沃，人烟辐辏，热闹繁华，故而有着“宅底十八街”一说。

二

让犀溪名声更大、更响亮的是历代缪氏家族的书香传承。进入古色古香的西浦村口，抬眼就能看到有着800余年年轮的老樟树。相传，这棵生机勃勃、绿意飘飞的老樟树为南宋理宗时期，状元缪蟾所种。原来，年仅16岁的缪蟾在进京赶考之前， 想到路途遥远，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回乡，为了给母亲留下一个念想，便种下一棵樟树。没想到，宋理宗绍定二年（1229年），英俊潇洒、挺拔威武的缪蟾，殿试之后，被宋理宗皇帝的姑姑赵安嫦一眼相中，她主动托人前往提亲，要缪蟾入赘皇家。缪蟾见到皇室公主，天生丽质、端庄大方、谈吐儒雅，棋琴书画无所不能，喜爱得不得了。皇家婚嫁，程序很多，讲究也多。如果缪蟾娶了宋理宗的姑姑，那么必须是状元才能够匹配。然而，该朝殿试，皇帝已经钦点状元，不可能再出另一名状元。为了成全这桩皇室婚事，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皇帝宋理宗赐予缪蟾特奏名第一。于是，缪蟾的状元之名声传遍天下。为了把事情做得更加圆满，宋理宗绍定五年（1232年），皇帝下诏，以皇姑临安公主配特奏名第一（状元）缪蟾，入赘皇室为驸马。其诏文曰：“国家盛典，以礼乐为先；男女及时，以婚姻为重。此人伦大纲，世道定体。皇姑临安公主生在金屋，长在椒房，未择良才而成佳偶。朕观群英， 虽出于凤帏而规模未恢。惟卿一人，桂林瑞器，昆山宝玉。年少登科，羡龙头之首占。”皇帝诏文的末尾，还专门提到，少年英才，才华横溢的缪蟾，当不负皇恩，报效国家。

状元馆观演出（龚健  摄）

其后，驸马爷缪蟾官至太子太傅兼礼部尚书。缪蟾在做驸马爷期间，曾衣锦还乡。皇帝宋理宗得知后，专门赐名缪蟾当年种下的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樟树为“状元树”。《寿宁县志》明确记载：缪蟾为宋理宗年间状元。而冯梦龙的《寿宁待志》用的语言表述是，“姑且认定缪蟾为特奏名第一”（状元）。

缪蟾有多首律诗传世。其中《应举早行》刊于清朝康熙版的《寿宁县志》《宋诗》里。缪蟾的律诗情感真确，行云流水， 朗朗上口，毫无做作。“半恋家山半恋床，起来颠倒着衣裳；钟声远和鸡声杂，灯影斜侵剑影光。路崎岖兮凭竹杖，月朦胧处认梅香；功名苦我双关足，踏破前桥几板霜。”完全是诗人刻苦读书、参加科考、博取功名之生活现状的真实描摹与写照。

缪蟾殿试后，参加了宋太祖赵匡胤创建的“琼林宴”。他曾赋诗一首《瑶林赐宴》：席列绮罗陈玉食，花簪冠帽映金绯。情知宝贵荣华处，深沐天恩雨露肥。

一种对皇室的深厚感恩之情，油然而生。在西浦景区，两溪奔腾的飞溅浪花中间，藏着一块厚硕坚硬的大石头。据说，名称为“蟾蜍出水”的风水宝地，是缪蟾的父亲缪守愚发现并命名的。缪守愚是个读书人，是闽东知名度很高的“知识分子”，进士出身。他看出这两溪并流的地方必定集结一精华，而这精华就集中在这块像蟾蜍的石头上。为此，缪守愚就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缪蟾，希望将来能蟾宫折桂，高中状元。这就是缪蟾名字的来历。缪蟾中状元成驸马爷后，当地的百姓及官府均以此为荣， 连寿宁的母亲河也取名为蟾溪。长溪县（今福建省霞浦县）在衙门外建了一座状元坊，其后的800多年中，又有几任寿宁知县及缪氏后裔分别在寿宁县城、犀溪、西浦为缪蟾建造状元坊或状元桥。其中，明朝正德五年（1510年）寿宁知县尹衮为其在县城，即今解放街建状元坊并作《状元坊记》。明朝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寿宁知县熊治又在县衙前，即今子来桥建状元桥， 并撰《状元桥诗引》和《状元桥》五律诗二首。如今，这些还存在的状元坊和状元桥，都成了专家学者和游人竞相瞻仰和旅游的风水宝地。

文化教育底蕴厚重的犀溪西浦村落，还在古代漫长的科考历史中，跳跃出十八位进士，这在福建可称第一，即使放到全国的乡村来比，也是极为罕见的。寿宁县志的《人物表》除了记载状元缪蟾外，还提到了缪昌道、缪刚、缪从龙、缪守愚、叶有挺等人的名字。而在缪氏宗祠里，犀溪十八进士的大名赫然在目。他们是：缪从龙、缪守愚、缪景莘、缪昌道、缪梦弼、缪椿、缪仲虎、缪正叔、缪元德、缪君谟（缪蟾长子）、缪君宝（缪蟾次子）、缪君悦、缪仲凝、缪时中、缪烈、缪泄、缪杨春、缪誉。

三

自古以来，犀溪当地百姓非常重视教育，崇文重教风气浓厚。有一个传说在当地民间流传很广，说的是有一年文曲星慕名巡访到此，看到犀溪西浦风光旖旎、学风浓郁、文明礼貌、儒雅恭谦，便认为是状元缪蟾文曲星下凡附体，便回到天庭后大肆渲染。后来有一文曲星下凡巡视，因陶醉于犀溪美景，腾云驾雾间不小心遗落笔架，顷刻化为笔架山。从此犀溪西浦文星灿烂，光芒四射，才俊辈出。村民为祭祀传说中掌管文脉书运功名之神文昌帝君，以求文风昌盛、人才涌流，便筹资合力兴建了文昌阁， 后改名桂香阁。科考中举者日渐增多，也就有了犀溪西浦一状元十八进士的美名扬天下。

桂香阁曾经是寿宁县第一所中学育英公学校舍，也是寿宁一中的前身，首任校长叶森是大文豪郭沫若的同窗好友，是寿宁教育事业的先驱，在闽浙教育界知名度很高。这个小小阁楼成了寿宁现代教育的发源地。据统计，20世纪70年代末恢复高考之后， 仅2000多人口的西浦村，就有300多人考取了大、中专院校。如今的西浦村，奔腾的双溪河水中飘荡的依然是千年不变的文化音符，和芬芳四溢的琅琅书声。廊桥水乡奔腾不息的双溪涛声，裹挟着千年不绝、声震乡野的响亮书声，永久地在苍穹鸣响回荡……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