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蝙蝠洞

何奕敏

“心事一春犹未见，余花落尽青苔院。” 读这样的诗句，便让人想起傍晚时分，沾满青苔的院子，落花满地，行人静静走过，掠起花瓣几朵。带着这样美好的意境，让我带着你，去往一个虽然没有桃花，却似桃花源般的所在—— 周宁县礼门乡的蝙蝠洞。

一

到蝙蝠洞游玩，千年古村溪兜是不可不到的打卡地。村子位于四面环山的小盆地上，3条小溪从东、西、南三面聚向村庄，100多幢黄墙黑瓦的古朴民居沿溪而筑，和谐温馨，舒适宜居，村中80岁以上的老人特别多，号称周宁县的长寿村。

村口有一片古风水林守护着村庄的安宁，其间有一株数百年树龄的红豆杉亭亭如盖，让无数远道而来的游人久久驻足，景仰流连。村里有两座4层楼的炮楼式民房，在秋日暖阳下彰显出威武不屈又神秘迷人的美感。

民国二十年（1931年），村庄遭土匪洗劫。劫后重生的村民在村庄四周修筑了4座炮台，在较大的房子内修筑炮楼。炮台在“文革”时期已被拆除，唯独留下这两座带炮楼的房子，每层都有外小内宽的斗形射击口，最高层有突出的探斗，从探斗底部留出的缝隙可观察防止敌人偷挖墙脚。盘龙溪穿村而过，一座30多米长的木拱廊桥飞架两岸，给村落增添了无尽的古韵，桥头廊柱上篆刻着楹联“凭栏亲野云拖地，倚窗窥月水连天”，站在廊桥上眺望，“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在廊桥上游百多米处有气势磅礴的三叠瀑，河滩上遍布奇石，清澈的溪水奔涌而下，击荡起雪白浪花，让人陡生读诗的欲望。

二

蝙蝠洞位于溪兜村上游3公里处，又称九龙洞、九龙石窟，因当年洞内盘踞着不可计数的蝙蝠而得名。景区遍布山泉、幽洞和野树，仍保持着原汁原味的原生态自然景观。

沿溪岸的羊肠小径漫步，两岸翠绿欲滴的山峦此起彼伏，奇景迭出，深潭清澈碧蓝，山瀑形态各异。时不时有像猴子、大象、老翁的巨石，突兀而起。河床上，除了几个深深碧潭，不时可见形状各异的石凹槽，大的如巨锅，小的如足球，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钟灵毓秀、鬼斧神工。右边岩石上有地质运动留下的水蚀痕迹，亿万年流水不断冲刷，将岩石冲出了一道道横纹，纹路规则、齐整，像人工打磨出来似的，让人深刻领会“滴水穿石”的深刻内涵。

空气纯净、清新、凉爽，深呼吸，在这天然氧吧里做一个洗肺运动。小径两边生长着许多灌木丛，有柃木、乌桕、杨桐、杜鹃、满山白等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杂树。如果在端午节来到这里，可以巧遇成熟的野生杨梅，摘一颗放进嘴里，又酸又甜的味道让长途跋涉的人们唇舌生津，顿时忘记了旅途疲惫，心生欢喜。

遇到丰水季，在灌木野草掩映下，有水流从高处光滑的石崖壁上跌落而下，无声无息，在阳光下闪烁着彩虹的光芒，一丝丝冰凉的水汽沁人心脾，当地人称为“龙须瀑”。沿着高低起伏的小径一路前行，一抬头，只见一株如手腕般大小的古树，突然挡住了去路，老树树干弯曲，形若拱门。这棵树叫“官仕下轿树”，凡游人到此，都得躬腰通行。呀，这棵神奇的树是不是山神的化身，在此恭迎四方来客呢。

一路谈笑，观景，拍照，不知不觉来到了彩虹瀑前。只见水流分成4叠从高处一路直下，跌落在突出的岩石上放射出巨大的水花，到第4叠直落碧潭。阳光下，水光亮闪闪地跳跃着，兴冲冲地滋润着，甜丝丝地温暖着，在光影下折射出一道绚烂的彩虹。继续向上攀爬，隔着崖边的树枝看瀑布，绿叶掩映下的瀑布好像一条挣脱了束缚的白龙，气势汹涌，欢畅淋漓，一路嘶吼着向下游奔涌而去。水潭边氤氲的水汽，打湿了游人额角的头发，草木生灵在大自然的恩赐下精神抖擞，欢快地抖动着，摇摆着，仿佛在朗读一首诗。

三

都说，每个人心里都埋藏着一个深深眷恋的故乡。尤其是置身于繁华喧嚣的都市，经历着复杂人世纷扰的人们，都希望能返璞归真，到大自然中去寻找洁净的乐土，以获得心灵的宁静和安妥。

继续前行约两公里，便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石洞跟前，一泓清澈见底的潭水展现在眼前，潭头处有两块巨石紧紧靠在一起悬空倒挂，底部淹没在水中，犹如一道坚固的石闸门封住了洞口，巨石上长满了浓密的席草和野生灌木丛，潭水从洞中哗哗流出。洞口呈A字形，造型奇特，被称为“生命之门”。这就是蝙蝠洞的洞口了。

登上用竹子捆扎成的竹筏，竹筏上固定着可以坐4人的、相隔一尺左右距离的木板凳，竹篙轻点，竹筏荡入水中，一道道涟漪荡漾开去。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清澈见底的潭水中，小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穿行在曲折石窟中，大家都静默不语，耳边不时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行到中途，石缝突然变小，仅容一条竹筏通过，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四周的石壁似乎挤压下来，仿佛下一刻，竹筏马上要撞到石壁上了。这时，撑筏师傅要求大家不要惊慌，不要乱动，抓紧小木凳，把腰弯下来，有一瞬间，撑筏师傅收起了竹篙，手扶着两旁石壁，借用手撑石壁的力量将竹筏往前推移。一片昏暗中，一束光不知从何处倾泻而下，直射潭底，潭底黄褐色淤泥的褶皱清晰可见，清透的水仿佛被阳光染成了淡绿色，时间就此停驻，今夕何夕。竹筏穿行洞窟中的时间仿佛很长，又似乎很短，幽深的洞窟太神秘，太唯美，太梦幻，让人恋恋不舍。大约几分钟后，竹筏便来到了另一端的出口，步下竹筏，眼前豁然开朗，好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人间仙境……

心仿佛在一瞬间舒展开来，远离了城市喧哗和污染，可以放松心情抑扬顿挫地大声朗读一首喜欢的诗，通体舒畅。

四

蝙蝠洞是个群洞，据说是几亿年前火山爆发时火山岩堆叠而成的，洞上有洞，洞外有洞，上下六层，迂回环绕。穿过曲尺洞，就进了龙宫洞，又称为外洞，踏足在一条宽不到5米、长约20多米的河床上。河床宛若一道风景长廊，地势平坦，水流缓慢，水位很浅，游人可以在横陈的杂石上跳跃前行。两侧石壁陡峭如削，高约数十米，遮掩住了头顶的蓝天。仰头望天，天空恰似一条蓝色透明的玻璃带子。长廊上空悬挂着两块大石头，上面长满灌木，生机勃勃，既似两盘古朴典雅的盆景，又像小龙女抛向空中的绣球。长廊的尽头便是蝙蝠洞。洞里有栩栩如生的犀牛斗角、河马下水等自然景观。洞中巨石重叠、曲曲折折，有的甚为宽敞，有的只容一人侧身挤过。洞里漆黑一团，借着手电筒的微光，想一睹长年栖息倒悬在黑暗潮湿石洞里的蝙蝠，也许是因为近年来的人多了，没有见到“石壁上黑压压的挤着一堆又一堆的蝙蝠。”只听到深涧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

从蝙蝠洞里转出，又穿过数个石洞，登上一条人工简易木梯，便来到一个地下天然盆景园，这里又被称为后洞。经过刚才的洞内上下攀爬，此刻站在这里，凉意顿生。倾斜的石壁下可以容纳几百人，简单放置着树干就当是长条凳了。坐在长凳上放眼四周，只见这里怪石嶙峋，花木棋布。那挡雨的屏风，凌空的危岩，无不令人匪夷所思。经过日积月累、长久的流水冲刷而呈现出各种形态的树根，无不成了一件件做工精致的工艺品。看，这不是张牙舞爪的蛟龙么？瞧，那个庞然大物倒立而置，数不清的根须四处伸展，俨然是一位名符其实的老寿星。让人不得不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摆上茶具，点起红泥小火炉，用溪中随手舀起的溪水烧开，泡上高山云雾茶。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下一地斑驳。不经意间，一行诗便脱口而出，停在目力所及的巨大岩石上，葱郁茂盛的野花野草仿佛听懂了，轻笑着，轻轻摇晃着脑袋应和着。于是，这行诗，被读成了轻快的调子。喧嚣的世界渐渐远去……

蝙蝠洞，山青、石奇、水灵、洞幽、树怪，让所有来过的游人留连忘返、赞不绝口，置身其中，暂时忘记了现实中的诸多烦恼。虽然恋恋不舍，却又必须平静地转身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重新面对喧嚣俗世的日常。

也许，一首诗的结尾，就应该是这样的。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周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