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水土的爱与哺育

王祥康

打开地图，找到与浙江接壤的闽东北，在蜿蜒曲折的沙埕港港口以南，陆地像一个手掌张开五个手指伸向东海，手掌下是曲折的晴川弯。东面，福瑶列岛、七星列岛、台山列岛星罗棋布，像上天撒下的珠宝；西面，田畴连绵、丘陵起伏、山峦俊秀，像大地呈上的彩绸……这里就是福鼎，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一个令人魂牵梦绕的地方。

福鼎，南中国山与海的最佳结合部，它不仅有美丽动人的外表，更是以富饶的水土和饱满的情爱，哺育出了丰饶而又独特稀有的物产，叫人赞不绝口……

蓝色牧场

福鼎的海域面积达一万五千平方公里，是陆地面积的十倍。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据旧志记载，早在唐宋时期，福鼎就有渔民出海捕鱼。他们风口放歌、浪头牧海，过着“海水泼脸”的艰辛而自足的生活。

我就出生在“海上仙都”太姥山下、晴川湾傍的秦屿镇（2011年更名为太姥山镇），这个素有“鱼米之乡”美称的小镇，留下了我童年的许多记忆——

我的父辈、祖辈都是打鱼为生。记得七八岁时，有一次跟随父亲的集体渔船去看捕鱼。船开到日屿鸟岛附近时，突然从岛上飞起万千海鸟，遮天蔽日，叫声凌乱，吓我一跳。父亲告诉我，这里有黑尾鸥、乌燕鸥、黄嘴白鹭、东海海鸥等珍贵的鸟类。我开始晕船，听不大清楚。船到台山岛附近的海域时，我已经吐得一塌糊涂，满嘴都是苦苦的胆汁，心想，如果是一只海鸟多好。父亲的同事们一边嘲弄着我，一边漫不经心地撒下渔网。不过两个小时左右，起网机转动了，渔民们也七手八脚的开始拉网。只见，跃出水面的鱼渐渐多起来，不一会儿，一整网兜的鱼露出水面，鱼们反而不怎么动了。但一撒到船舱里、箩筐里，尤其撒在甲板上的时候，又拼命地做垂死挣扎，银光跃动，让我眼花缭乱。渔民们嬉笑着又各自忙碌开来，挑拣归类、操刀杀鱼、生火烧汤。当时的我认不出几种鱼，只记得鱼汤缓缓流进我那受伤的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鲜香、甜美和清爽……现在想来，可能是这一带海域盛产的黄瓜鱼、带鱼、鲳鱼、墨鱼、鳗鱼、海虾、梭子蟹等等的“杂烩汤”吧。

秦屿镇所处的晴川湾因为不是深水港湾，所以有“一日两潮水”之说。每当潮水退尽，眼前呈现的是一望无际的万亩滩涂，阳光下泛着一层油油的光，这不可多得的海上牧场，哺育出丰富的小海鲜。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月份都有最好的，家乡经常有人唱“三月土易（泥螺）四月（长不大的小蟹），五月章鱼六月鲟”，还有麦螺、跳跳鱼、蛤蜊、蛏、蚶等等，尤以海蜈蚣其他地方少有。拔海蜈蚣可是技术活：用竹子做成梳子样带柄的工具，找到特殊的洞口迅速从边上插进去，然后缓缓地拉上来，用力过了就可能断掉，不紧不慢就会拉出一二米长的家伙。这家伙从头到尾长着两排小脚，看着可怕营养却极为丰富。小时候，或周末或假期，我经常提着篮子跟哥哥、姐姐去“讨小海”，他们一潮水下来总会收获一篮子、一竹笼的海货，而我收获寥寥，看着乘溜板的人箭一般从身边滑过，我却埋在泥中心生羡慕。

说到养殖，这里的渔民早在宋代就在滩涂上养起了牡蛎、缢蛏、泥蚶、贻贝等。到20世纪80年代以来，养殖业更是突飞猛进、方兴未艾，从滩涂到浅海，再到深海，海带、紫菜、跳跳鱼、对虾、青蟹、大黄鱼、石斑鱼、金鲷、白鮸等等品种齐全。如今，这里成为全国最大的紫菜养殖基地县之一，紫菜干品销售量占全国紫菜市场的三分之一，中国坛紫菜初加工成品的主要集散地初步形成。福鼎433千米的海岸线，沙埕港纵深18海里，一直延伸到市区。这条海岸线像迎风飘舞的彩练，养殖基地更像彩练上的珍珠随处可见，那是怎样的一幅蒸蒸日上的“海上福鼎”的动人画面！

绿色田园

到过福鼎的人，总会被特产店里形如炮弹的福鼎槟榔芋所惊讶。记得在第一届“芋王”大赛现场，当吉尼斯认证官宣布新的吉尼斯世界纪录诞生时，那位芋农突然将这个绑着红绸带的“芋王”高高地举过头顶，他的双手颤抖着，好像那不是芋头，而是初生的婴儿……“芋王”大赛已经举办了六届，最大一个近12斤。据说，福鼎槟榔芋已有近600年的栽培历史，清嘉庆十一年（1806年）福鼎知县谭伦总撰的第一部《福鼎县志》物产篇中有“状若野鸱，谓之芋魁”的记载。每年的10月到11月，在主产区的贯岭镇何坑村、透埕村一带，只见一大片一大片挺拔壮硕的绿油油的芋叶随风摇曳，如碧波荡漾。采挖芋头时，新鲜的泥香和芋香在空气中弥漫，吸引许多厂家和商客前来采购。“一家蒸芋四邻香”，尤其福鼎槟榔芋以其肉质细、松、香、酥的独特风味，被誉为“芋中之王”，成为北京人民大会堂的一道国宴佳肴，更是被香港市民亲切地称为“福鼎芋”。如今，福鼎的多家企业从生产芋块、芋粉、芋泥等冷链产品，向芋卷、芋圆、芋酥等休闲食品拓展，深受消费者的青睐。

我如果说福鼎四季柚是“大地的乳房”，肯定有人会说是诗人在胡思乱想。可它芳香而多汁、鲜美而极富营养的价值；可它圆润而饱满，高贵而团圆美满的寓意，的确可以与乳房相比拟。童年时的中秋夜，遵照家长的嘱咐，在一个盘子里放上月饼和四季柚，在柚子上插三炷香，三五个兄弟姐妹围在一起，静静的祭祀月亮，那一份祈求幸福的虔诚的心，记忆犹新。四季柚是福鼎又一美名远播的特产，已经有200多年的栽培历史。它四季开花一季结果，吸收了一整年阳光雨露的精髓，才练就了许多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专家赞扬它是“世界奇果”“果中珍品”， 前岐镇也被誉为“中国四季柚之乡”。每年的中秋节前后，这一带的田畴阡陌、村前屋后，或成片或三五成群，浓绿的树上挂满了金灿灿的柚子，看着都有满口生津的感觉。香港金陵书社出版发行的《仙柚传奇》一书，收集了30余篇四季柚在福鼎的传奇故事。我想，它的神奇和精彩，应该是上天赋予大地的爱。

这一片田园哺育的何止这些：“米粮仓”店下镇的优质水稻，管阳镇西昆的“书灯田”红米，秦屿镇以四季香芹为代表的蔬菜基地，以及前岐等乡镇以双孢蘑菇为主的食用菌，还有叠石的甘薯、佳阳的御豆、磻溪的中药材等等等等……福鼎各乡镇几乎都有自己独特或优势的物产，无论春夏秋冬。

彩色山峦

“精美的石头会唱歌”。太姥山的石头所唱出的隽永优美的歌，大家已经耳熟能详；而与之应和的白琳大嶂山的玄武岩，唱出的却是一部雄浑激越的命运交响曲。在海拔400米至675米的山上，千百万根黑色大石柱整齐地竖立着，边沿处又缓缓地向外倾斜，每根石柱紧紧相依又独自成型，险峻壮观，动人心魄。有专家探明，它始于新生代第五纪，是由火山喷发的岩浆冷却后凝固而成，储存量达5000 万立方米。其地质景观可与美国怀俄明州的“魔鬼塔”媲美，被誉为“东方奇石”。因其岩矿硬度高、质地细密、颜色黝黑，被国家建材总局命名为“福鼎黑”。如今，福鼎市采取“科学开采与合理保护”相结合，并规划建设玄武岩地质公园景观。而利用玄武岩尾矿加工生产的影雕、茶盘等工艺品正开始热销。

福鼎最负盛名的物产莫过于白茶。沿着“世界白茶在中国，中国白茶在福鼎”这一句赞誉词，你会听到太姥娘娘以茶治病、恩泽八方的神秘传说；你会看到漫山遍野的茶园像嫩绿的绸带波动在清明的阳光下，还会看到身披白毫、亭亭玉立的芽尖如何归顺于采茶女的纤指间……这里是“中国十大产茶县（市）之一”“中国白茶之乡”“中国名茶之乡”“中华茶文化之乡”。 经国家工商总局核准，福鼎白茶注册为国家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国家地理标志原产地标志。新中国建立初期，就有专家发现太姥山区有野生古茶树群落的存在。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孕育出国家级茶树良种福鼎大白茶（华茶1号）、福鼎大毫茶（华茶2号），为全国各地茶树作配种。自然而特异的制茶工艺历史悠久，今天又被茶农们发展到了极致，保证了福鼎白茶独特的口感和品质，也使它在海内外各大茶叶赛事上频频争金夺银；“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 的功效独特性，更是成为海内外爱茶人争相品尝、珍藏的健康饮品。这里，20多万亩的茶园惠及千家万户，成为农民致富奔小康的有效途径。

如果说，每年的五六月间有初雪降临在福鼎的某一带山区，你相信吗？那是贯岭镇一带五万亩的黄栀子花正在开放。随着时间的推移感觉雪越积越厚，五个月后，雪渐渐融化成淡黄、橘黄、粉红、深红，那是黄栀子开始结果了，诗意的时光变成药用的价值，栀子油、栀子皂、栀子花露、栀子白茶等等系列产品也随之出品。

写到这里，福鼎的很多物产还没有涉及，比如秦屿的晚熟荔枝、硖门的东魁杨梅、周山的牡丹花、前岐的水蜜桃、桐山的桐树……说到树，我想起小时候听父亲说过，出海回来时远远看到太姥山顶那一棵像伞一样撑开的大樟树，他就知道到家了。据说那是世界三大樟树王之一，可惜在大炼钢铁时期被砍划了……

大自然独爱这一方水土，还是这一方水土有自己饱满的爱？从海洋到滩涂，从滩涂到田野，从田野再到山峦，大海欢腾，田野飞歌，群山起舞，山与海交相辉映。一年四季，每一个季节这里都争相诉说着无限的爱；一年四季，每一季这里都争相呈现出哺育的美和幸福……

这就是我的家乡——福鼎，福祉之地，鼎盛之邦！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太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