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墘，穿越时光遂道

阮兆菁

从屏南天外天整装出发，一路蜿蜒一路向东，沿着宽阔的二级公路，无数个行政村的村标在眼前刷刷而过，目的地直指中国传统村落——北墘村，满目绿树红花，抬眼蓝天白云，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清馨。夏日的屏南，已经深情款款地把我们揽进她的怀抱。

车子驶进北墘村，下车甫定，“中国传统村落——北墘”几个大字刚劲有力，直抵眼帘。就这样，北墘村、北墘老酒、北墘红粬、经典民居佛仔厝、民间传说郑公桥一一走进了我们的心中。在莒溪的缓缓韵律声中，北墘村厚重的历史和文化深深植入我们的记忆深处。

北墘村，地处屏南县代溪镇东南部，距城关54公里。北墘村古称“八墘”，始祖天灵公同妣郑氏于元朝皇庆二年（1313年）八月廿六日自莒溪村迁至南阳，从阮家买来八埞荒田在此盖简屋居住，后在其边上盖屋定居成小村庄，改名“八墘”为北墘，至今已有700多年的历史。北墘村四面青山环抱，一条莒溪穿村而过，源源不断的溪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北墘村民，也使村庄因一溪之水而变得丰腴静美。农家依山而建，紧密相连，山川秀美，温润怡人。北面天峰顶，似凤髻朝阳，南面寨下山如笔尾朝天，东面山峦像狮子昂首，水尾莒溪随山转弯成潭，山包似一头睡眠的大象，龇牙咧嘴，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清溪如带水平流，眠象伸牙挽欲留；濯足濯缨堪自适，卜居疑作武陵州。”民国初期屏南著名文人苏义昌就把北墘之美比作陶渊明笔下的武陵田园，着实让人叹为观止。七百多年前，吴氏先祖以有福的目光看上了这一片风水宝地，开业肇基，勤勉耐劳，协心协力，瓜瓞绵绵，二千多后裔浩浩汤汤。今日之北墘，已今非昔比，繁荣之镜像，乃前世所无。今日之北墘，依然保持着原生态农耕文明和各种明清时期的院落，保存完好的祠堂、庙宇、廊桥、古街、粬埕……印证着北墘村曾经的过往和辉煌。

北墘的历史，就是一部酿酒史。走在北墘街上，蔓延至心灵深处的都是大坛和小罐，巷道口，村庄旁，乃至今天农家的小院土墙，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坛坛罐罐，或是酒旗飘飘，或是酒字迎风，让走进北墘的客人都从心底里感受北墘老酒的醇香诱惑。清洌的山泉是大自然的馈赠，优良的糯米源于自家的耕种，酿酒的技艺来自先祖的传承，三者之完美结合诞生了今日之北墘老酒。今天，我们置身北墘村，在农耕文化、红色文化、黄酒文化等各个展馆中徜徉，好似在酒坛中穿梭，仿佛在酒香中陶醉，犹如在酒文化的历史中遇见自己。村民们只要一说起北墘老酒，眉宇间便是充满了自豪，总是眉飞色舞，娓娓道来。酒，总是依时令而酿造。于是，“冬至”一词便在北墘人的字典里上了热搜，冬至成了北墘人最重视的节气，亦是北墘人冬酿的开始，北墘老酒飘香的开始。连续三届的“冬至”节目，在央视播出，北墘已然成了“冬至”的代名词。于是，北墘人的匠心独运，北墘人的“绣花”工夫，北墘人的绝活工艺，终于让北墘老酒声名远播。

北墘村老酒品牌林林总总，名字总是充满诗情画意，如珑泉古酿、一口香、黛水酤酿、北墘坤酒等，各种精美的包装琳琅满目，北墘酒文化的形象跃然纸上。开坛一口香，闻酒三分醉；何处寄乡愁，北墘一口香；开坛十里香，醉美家乡酒，说得是多么形象而生动。

谈到北墘老酒，必先说到北墘红粬，还必须千恩万谢的是吴姓人家。话说吴姓家人从古田娶回媳妇，带回了制粬技术，制出的红粬质地优良，名闻遐迩，销售至周边的村、县及邻近的省份。北墘红粬是北墘黄酒的灵魂，它带来了酿造中最神奇的转化和秉性。粬种和醋母的有机结合，是北墘的先人们试图捕捉和驯化微生物的最古老而有效的杰作。北墘人兄弟分家时，父辈将醋母、粬种等份分给儿子，代代相传，代代制粬，至今已经26代。几百年的传承，才使得北墘黄酒远古基因根脉绵延。相传，在文革时期，佛仔厝的主人为了保护醋母和粬种，连夜掩藏到村外的秘密山洞，为北墘黄酒的传承留下了千古佳话。于是，酿酒业才出现了井喷现象，兴盛不衰。如今每家每户一年中少则酿几十坛，多则酿几百上千坛，成了当地村民致富的新门道。整个北墘村生产黄酒1000吨，光这一项人均收入达到9000元。而要酿出好酒，不得不说到当地的泉水。在村中行走，各式各样的水井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有方的、有圆的，有六角的，井中的水用于酿酒，堪称一绝。尤其是吴姓家人祖厝边上有一口古井，后人称之为“六角井”，并被勒石铭文，以示纪念。其味甘甜，流水不断，酿出来的酒成了北墘人源源不断的致富源泉。那日，我们也从六角井路过，舀一瓢咕咚咕咚喝下去，直甜到心底。

佛仔厝作为北墘村的经典民居，风格迥异，独树一帜。乃因厝内有清木雕神话人物故事百余尊而得名。百年前，佛仔厝主人吴云辉依靠制粬发家，花费十多年的工夫，精心建筑家苑，为我们留下了这22组208尊栩栩如生的人物窗雕，可见精雕细刻之美妙。吴云辉虽为庄稼人，却崇文重教，“读圣贤书立修齐志，行仁义事有忠孝心”“士君子立身如光风明月，大丈夫持节若白日青天”。宅院的门柱上镌刻着三十余副对联，书体全面，皆出自名家之手，多是体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使整体建筑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整厝贴金人物神态可掬，造型精巧，栩栩如生。精美的彩色泥塑，形态逼真，活灵活现，其色彩历经百年风雨侵蚀色泽如初，在时光的隧道里，映照出历史的光辉！

说到郑公桥，还匿藏着一个知恩图报的故事呢。相传吴姓人家为了纪念岳父大人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助其一臂之力，让其在困顿中寻找生机，最终成就了一番事业，从此繁衍生息，代代颇有出息。于是，建造了一座桥，名曰：“郑公桥”。如今，在北墘村民们的心中，这桥已然成了一座感恩报德的桥了。一年一度的“冬至”开酿中，第一桶酒米熟了，主人总是盛起第一碗酒米饭，祭祀先祖和郑公桥上供奉的郑公，感恩先人丰厚的恩赐，也是对自然的崇敬。始建于明代的郑公桥，寄托了吴家后人对北墘肇基之恩人郑样公的缅怀之情。爱吾庐、攀龙桥、六角炮楼、古街、齐天大圣殿等等古迹风貌，无不向后人昭示着先祖们的勤劳和智慧。

目前，与北墘古村一起成长、一起走向繁盛的北墘红粬和黄酒酿造技艺，已经被列入省级非遗名录。我们惊喜地发现，在吴氏祠堂正对面的进村路口，一块模拟酒坛形状的偌大村标，矗立于我们面前，与吴氏祠堂门前的北斗七星池对眸相望，其中用意耐人寻味！

乡愁，始终是北墘人永远解不开的心结，而北墘老酒和北墘红粬，北墘的古民居和北墘的郑公桥，北墘七百多年的历史和文化，为美丽而绵长的乡愁作了最好的诠释！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