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桃源别有天

黄河清

沿着蜿蜒的海岛公路，往平潭岛西南部驱车慢行。盛夏时节，处处是生机与热烈，挺拔的木麻黄，旁枝侧立，满眼青绿。星星点点的小花，丛丛簇簇，泼洒芬芳。远处一湾海蓝与白色的海岸抚摸出平滑的曲线，如同一只兰鸥展开的双翅，这便是山岐澳。

站在鼎山的观景崖台面上，眺望整个山岐澳海湾，天色浅蓝澄明，海湾碧蓝深邃，沙滩纯白洁净，加之不远处的山丘郁郁葱葱。这些深蓝浅黛、粉紫鹅黄，将整个海湾装点的如图如画。再看那开阔的茫茫海面，海水呈现浅蓝、碧蓝、墨蓝，这层层延伸、浩渺无边的蓝，如同一汪幽梦，又似一个巨大的魔法，充满诱惑，使人发呆，让人静穆，令人陶醉，我的思绪似乎被这魔法捕获了，脑海中只剩下了这片纯净的蓝。

观景崖台的后面鼎山顶上有一座道教名胜山岐宫，山岐澳因了它而得名。山岐宫已有200多年历史，面积不大，仅二三百平方米，但其精美的石雕和保存完好的柱础等为这座道宫增添了许多的韵味。门墙顶上为牌楼式门楼，飞檐翘角，琉璃屋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金碧辉煌。相传，每当海中腾起浓雾翻起大浪之时，山岐宫中的东方帝都会显灵，亮起一盏明灯，指引海上迷失方向的船只靠泊。

置身宫中，蓝天、碧海、青烟、香烛都能启人幽思，发人深省，难道这一座小小的道宫，就足以抵挡那沧海的桀骜不驯，那海风与时光的刀光剑影？岁月失语，惟宫能言。

走下盘旋的石阶，赤足在沙滩上漫步而行，细沙如玉，温润绵绵，这就是远近闻名的凤凰沙。沙子在大自然的精挑细选后不仅有着极致的外观特点，更有着背后的传奇文化色彩，用凤凰沙制成的沙漏，结合了古老艺术、现代工艺以及独特的凤凰山地理文化特色，成了你可以带走的平潭时光。

柔软的沙滩，一踩就是一个脚印，回首一看，便留下了一串串脚印，有的深、有的浅、有的直、有的弯。再回看，海浪便抹平了沙滩，不留一丝痕迹，依然如旧。其实，人生之路又何尝不是如此，曲曲折折，坎坎坷坷，深深浅浅，无论怎样，岁月终会将它抹平，只要走得安稳，又何必去计较哪一脚深、哪一脚浅？

踏浪而行，乳白色的浪花亲吻着我的双脚，浪花如云，追随着我的脚步。俯身拾起一颗布满点点褐色斑纹的贝壳，观赏着它的美丽，忽然，一个大浪翻滚而来，一失手我手中的贝壳掉进了海里，我顺着海浪去追寻那颗贝壳，贝壳却被大浪卷得无影无踪了。我站在水花四溅的浪中久久地等待，可是，无数次海浪得翻滚都不曾带回我遗失的那颗贝壳，只好将那颗美丽的贝壳深深地珍藏在心里了。

开始涨潮了，海水失去了刚才那种宁静和温柔，咆哮着涌向沙滩，我急忙往后倒退。只见那茫茫无边的大海，波涛汹涌，冲天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涌，迎面而来。伴随着海风掀起轰然巨响，咆哮着将浪花狂甩在海滩的礁石上，飞珠四溅后又倏然回归大海，在海浪的推动下再次发动又一次对海滩的冲击。如同一位勇猛无比的战士，一次又一次地不知疲倦地冲向海滩，冲向礁石，那种惊心动魄来得如此的干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彷徨犹豫，海浪凝聚了所有的力量只为自己这非同凡响的冲天搏击。

蓦地，两只雪白的海鸥从礁石上跃起，舒展着翅膀，以优美的舞姿凌空环绕着，仿佛是守护海洋的天使。在我凝神之际，那两只海鸥已经飘落到沙滩上，它们远远地站在我的右侧，羽毛与沙滩浑然一色。我无法辨清它们的整个身体，只见它们黑黑的眼睛、嘴和腿在动。它们互相用嘴挑逗着对方，宛然一对相恋中的情侣。突然，两只海鸥腾空而起，向汹涌澎湃的大海飞去，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前面的一只飞箭似地扎入水中，一个海底捞月又飞起，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已经衔在它的口中了，后面的一只迅速扑了上去，前面那只将口中的小鱼递到后面那只的嘴里。它们在大浪中嘻戏着，每一次飞翔都是属于它们自己独一无二的姿态，身形矫健，无所畏俱，自信而高傲，从容而优雅，展现出一种美和力的光彩。“欧欧欧”的清脆叫声，书写着海空间的快乐音符，伴随着海风缓缓地跳动着。

移步至附近的凤凰山，去一睹仙叠岩的风景。凤凰山上郁郁葱葱，多藤蔓植物，行走在曲径通幽的山径上，只见层层叠叠的岩石巍然耸立，仪态万千。同行的村民给我讲述了岛上动人的传说：有位贫苦的年轻渔人，下海捕鱼遭遇巨浪，船被掀翻撞毁，他被海浪漂打到这个当年荒凉的岛上。他坚强又勤劳，独自筑屋打猎，顽强地生存下来。一次，龙王的小女儿到沙滩上玩耍，见到了这位小伙子，就热烈地爱上了他，于是碧水沙滩，成就他俩的爱情。龙王得知，龙颜大怒，无情地把小女儿禁闭海底。然而爱的力量，帮助小龙女冲出樊笼，跃出大海，扑向日夜呼唤她的爱人。当他俩正要拥抱时，紧追而来的龙王，用法术将他俩变成石头！风吹浪打，岁月飞逝，这对巨石千万年来就这么深情伫立着，互相对视着…

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我没法确定这对爱情象征的巨石在哪？但凤凰山以及周边的鼎山、蝙蝠山巨石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块石岩，的确是别样的风景：你看那观音驯狮岩，形似观音端坐，赤狮仰头聆听观音教诲，潮涨潮落，如万朵莲花在观音座下盛开；你看那伫立的仙人石，在明亮的浅色光影中深沉而温厚，他用亿万年的坚强拥抱着此处的一湾清浅，仙风道骨的襟怀，没有让人不寒而栗，却使你怦然心动。凝视着这些斑驳陆离的石岩、石崖，不知道他们经受了多少沧桑巨变，只知道它们亿万年前从海底升起，就恋上了这一方水土，不离不弃，不屈不挠地在风雨浪涛中屹立，实现着自己守护的誓言。风浪侵蚀了它们的面庞，却坚定着它们的初心，将它们挚爱的海岛的岁月年华，一笔笔、一道道刻画在坚毅的面庞上。

当我还沉浸在这些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岩石奇观中，忽听同行的友人一声惊呼：“石头厝！”伴随着友人的呼声，他们已经快步往石头厝的方向跑去，我跟着他们的脚步，走向前去，不由眼前一亮。只见山坳中几座围成凹字型的石头厝，房子从地基到墙面，从门框到梁柱基本都是用花岗岩石料，甚至连房顶瓦片压着的也是石头。这些随圆就方用石头堆砌的墙上，不规则的纹理和不一样的色彩，让整个石头厝如同迷你屋，波浪型的屋顶上镶着光滑润泽的鹅卵石，一粒一粒青黛色的鹅卵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岁月的光泽。

据说石头厝是大海的礼物，当地曾经流传这样的民谣：“平潭岛、平潭岛，光长石头不长草。”先民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就地取材，以花岗岩和火成岩为主要建筑材料，用海蛎壳烧制成灰，建造了碉堡般的石头厝，形成了以石头房为主体的聚居村落。它不仅是风情浓郁的独特民居，也是海岛祖先生存智慧的结晶，更是海岛居住文化的“活化石”。它以古朴的身姿，成就了布景般的原生态景致，成为平潭岛一张蕴含着浓浓乡愁的名片。

建新村魏主任告诉我，眼前的这几座石头厝建于20世纪50年代，原先是县里的海产品加工厂，已经久无人使用了。村里正在规划，将这几座石头厝盘下来进行修葺改造，与沙滩、仙叠岩等共同打造成集吃、住、行、游、购、娱一条龙服务的“敖东黄金海岸郊野公园”，做好“渔家乐”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大文章。

“苍江几度变桑田，海外桃源别有天。云满碧山花满谷，此间小住亦神仙。”这是清朝诗人王步霄游洞头岛后写下的一首诗。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梦想，做一个岛主的梦想，拥有一片净土，来承载你桃花岛式的生活遐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山岐澳就是实现你梦想的地方：观海上日出，抚海浪轻吟，踏玉沙拾贝，攀岩崖听涛……

夕阳已经沉到海平线上了，但暮色还没有融尽落日的余晖，海面上浮起一层玫瑰色的雾霭，海水呈现出红葡萄酒样的色泽，我隐约闻到了酒香，不觉有些微醺。渐渐地夜色弥漫开来，深黛天幕上的明月洒下如洗的清辉，轻轻柔柔地笼起山岐澳这一湾深情。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平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