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岩——大山的心灵

郑秀杰

如果你想了解大山的心灵，飞仙岩便是最好的去处。

春日里邀上几个朋友走进大山的深处，听山风呼啸，赏山花烂漫，滋润绵绵微雨，内心的淤积总会在不经意间化解。飞仙岩地处罗源县东山村东部5000米外的一个小山坳里，海拔1000多米，是福建省最大的岩石山。千万年来，它静卧在蔓草地中央，任身外草木葳蕤，云雾缭绕，它欢迎所有走进花海的善意步伐，以静怡安详的心态倾听流水的嘟囔，任浮云抚摸、阳光晃动而滑润如初。

一个春日，我和朋友约定再次前往飞仙岩。虽然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拜访它了，但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春天，让身心再度融入飞仙岩的怀抱，想必是人生中的一大美事。葱茏的草，青绿的树， 娇艳的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永远年轻的飞仙岩，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在飞仙岩山脚下望天，天仿佛就是一个悬在岩顶上的蓝色圆盘，触手可及。圆盘上一直盘旋着一群大大小小的鸟儿，它们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在那样的高度一直被风托举着。

飞仙岩的山脚下有一片开阔地，其间有田园、庙宇……假如在大山中能觅得一丝人间烟火，心里都有点温暖的感觉。几栋新建的庙宇与春草彼此相依，倒也和谐。

庙前的石屋缝隙里有流泉涓涓淌出，抿上一口，清冽甘甜， 令人回味。就在念想之间，天空突然阴郁起来，从山口枝丫间聚拢过来的团团黑云，使周遭的一切顿时模糊起来，包括热烈绽放的山花。须臾，乌云散去，春日的阳光复使一切变得明朗起来。一簇簇繁茂娇艳的杜鹃花，在风中自由摇曳，尽情地绽放着生命的光彩。

夜宿山庙，倾听大山的倾诉——虫子的大合唱，让我们寐不安然。这些可爱的生灵，我们怎么能忍心去伤害它们呢？以往， 我经常和朋友在飞仙岩一带的溪涧里夜捕溪蛙，然后大快朵颐， 往复捕杀，不知悔改。现在想来，真是太不应该了！

半夜里，白眉和尚居然在草地上看月亮。他想不到我们会来到野外听一群青蛙的演唱会，认为乃同道中人，于是慢慢地走过来。我们互相施礼后，他给我们讲起了一段飞仙岩的往事：前面的石屋里供奉有黄、郑、倪、李、朱五位神公，都曾在飞仙岩一带修行并造福方圆百姓。他说郑公的四位挚友相继得道飞仙后， 就在石屋附近种下了365棵芋头，作为一年的口粮。可野猪捣乱，最终把地里的芋头拱个精光。见畜生糟蹋口粮，郑公一时气急败坏，第二天晚上，提上火铳，蹲守地头，想一枪结果了这祸害。

月上树梢，万籁俱寂。野猪果真再次造访，郑公即刻提枪瞄准，正要扣动扳机，但机灵的野猪却钻进地里，来回转了几圈之后，便找个出口，直往山顶狂奔而去！

郑公狠下心来，急忙追赶，至山顶，汗流浃背，见猎物无踪，倒有一鹤发童颜者立于眼前，其捋须微笑，一言不发。郑公趋前询问道：“可看见野猪去哪儿了？”老者似乎知道眼前人怒气未消，他沉默了一会儿，温和地说道： “汝杀气过重，焉能位列仙班？再修炼一甲子吧！”随后，只听到“嗖”的一声， 就不见了踪影。郑公沉默了良久，想到几位挚友都已位列仙班，唯独自己还要受野猪之气，越想越不对，遂纵身跳下悬崖，也成了仙班一员。后来，东山、厚富等村乡民为纪念他们，集资塑造5尊神像于石屋，每逢重大节日，皆前往焚香礼拜……躺在床上，我知道窗外的岚烟缥缈轻吻着大山里的每一片绿叶。大地初醒，晨光熹微，飞仙岩的上上下下又充满了野性的生机。老和尚们已在佛堂前焚香礼佛了。没有告别，实在不忍心打扰一个正在举行的庄严仪式，他们的身影在檀香的青烟中时隐时现， 他们的一举一动，彰显着自己的虔诚，但愿他们能功德圆满。

飞仙岩直插云端。攀爬在一条笔直、滑溜的泥路上，头脑中也曾几次闪过放弃登山的想法，但沿途的鸟鸣、蛙鼓以及在山间回荡的诵经声，似乎都在为我鼓劲：只有继续努力向上，才能站在山巅，看远天舒展流霞，听山风自由呼唤。

远天还残留着昨日的星痕，“歌手们”却收起了低吟浅唱， 拖着疲惫的身体纷纷躲进草丛，美美睡上一觉，养精蓄锐，相约今晚再来一场演出大比拼。昨日的雨水似都化作了半山腰间的团团浓雾，在山风驱动下，变换着万千气象，构成了人间美好的胜景。“遇见升腾的白雾，多数是个晴天的征兆！”想起父辈的教导，我们更坚定了登顶的信心。30分钟后，我们终于又站在了飞仙岩的顶上。阳光捅破云层，远近大小峰峦、花海一片光明。从空蒙的飞仙岩回来，我带回了一个春天，带回了一个花一样的心情！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罗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