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鼓岭

西  禾 

冬至鼓岭有两层意思，一是冬至节气的鼓岭，第二就是冬至去感受鼓岭。朋友提议过个不一样的冬至，感受不一样的鼓岭。

冬至，一年中夜最长的日子，此后慢慢地与白天此消彼长，世界又有新的轮回。冬至又称日短至、冬节、亚岁等，既是二十四节气中一个重要的节气，也是中国民间的传统节日，在古代民间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福州的冬至很有节味，冬至民谣“搓[时]  其搓搓，年年节节高；大人添福寿，孩子岁数多”，唱出生活的美好祝愿。“搓[时]  ”是用糯米粉加水搓成丸子，把丸子放在加糖芝麻粉、豆粉、花生粉中滚过就可以食用，也叫“时来运转”。北方叫“驴打滚”，也可以加入肉馅、花生芝麻馅称作元宵，还可以用芹菜蒜和海蛎肉丁煮咸味的搓丸，在制作、享用美食中寓以祝愿。

窗外，微雨，西北风吹着雨丝慌乱地飞扬，路上的行人裹在厚厚的冬衣中缓慢移动，车子也在缓慢挪动。高峰时刻，城市的拥堵与人们的心情逆着来，着急只能是心情，与速度没有关系。城市的夜色在雨中朦胧起来，霓虹灯释放出暖意，刚上车大家兴致颇高，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气，聊着节气和冬至美食，唱着冬至民谣。过了几条街，从北三环上了190县道，一下子从繁华喧嚣遁入了黑暗，城市的绮丽玄幻留在身后，盘山公里旋转着，车灯小心翼翼探寻着山路，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这么冷的天只有我们。

几个朋友突然间都不说话了，就是这种感觉，听着风在车外呼啸，看着雨在车前奔跑，想着夜深邃曼妙，车里的爵士乐裹着暖意，有一点甜腻和暧昧，无需言语。车子驶入鼓岭风景区，柳杉王公园伫立在寒处，红灯笼摇晃着红晕，树上的灯光清亮冷寂，打开车门，冷意瞬间包围，帽子围巾披挂上阵。除了风雨声，就是我们几个人的吼叫声和脚步声，声音打破了笼罩在山间的寒冷和寂静。好久没有静距离地触摸冬天的肌肤，寒冷固然凝冻，却阻挡了燥热的浊气。第一次冬夜鼓岭行，让人清醒，找到了冬天应有的寒冷味道。

鼓岭，位于福州市东郊的双鼓横断山脉，平均海拔750米至800米，最高海拔998米，是夏日消暑好去处。鸦片战争之后，福州被辟为通商口岸，英美法德俄等二十多个国家的人士涌入福州，并在宗教、文化、商贸、建筑、生活方式等方面带来了影响，鼓岭的别墅就是鸦片战争后的产物。1886年，外国牧师任尼在鼓岭建避暑别墅，此后外国人竞相效仿，鼓岭获得“左海小庐山”美誉，成为全国最早的外国人度假村，至今仍存有宜夏别墅、万国公益社、鼓岭邮局、游泳池、水井等。如今的鼓岭，已是城市的名片和后花园，柳杉王公园、鼓岭老街、柱里野营、鸳鸯谷等景点，吸引着众多市民。每年7月到9月，福州饲养的部分国宝大熊猫都要去熊猫山庄美美地避暑度假，享受凉爽的气候和成片的箭竹。

冬夜清冷的鼓岭，比平日多了一份诗意。“霜瓦晓寒欺酒力，月阑夜冷动诗肠”，饥肠辘辘时需要美食的宽慰和果腹，去往竹林山庄才是要事。山庄是朋友的朋友开的，既有石头垒的雅致老房子，也有沿着山边搭建的玻璃房，透过窗户可以欣赏山上的景色，特别是夕阳西下，太阳的光芒给葱茏的山林挥毫泼金。还来不及定格落日，辉煌刹那遁影，青衫拂袖的夜飘然而至。

冬至的山庄沉湎在冷雨中，廊上一溜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摆动，红晕把雨丝照得活泼欢快；挺拔的柳杉最喜温暖湿润、云雾弥漫的鼓岭，冬天时枯萎与翠绿并现，在树灯的映照下，呼应冬的节拍。

雨雾中的院子安静婉约，滴答的水声是夜的更漏、夜的聆听。山庄只有我们这一桌客人，老板热情地招呼我们，并快速端上烹制好的特色菜肴，乏力草炖猪蹄、煎炸九重粿、清蒸宽鱼、酒炖羊肉等美食被我们风卷残云。美食下肚之后，才有了喝酒的兴致，微温的青红酒韵红了脸，韵开了夜的拘谨，有了与雨夜鼓岭的对话，谈百年前的鸦片烽烟，百年前的季节性邮局，百年前的石头泳池，百年前的公益社，还有千年的柳杉王。

2020年的冬至，在食用冬至美食“时来运转”中圆满，吃的是祝福，送的是美好。2020年真是不同寻常的一年，如今新冠病毒与地球的马拉松还在不依不饶地跑着，终点仿佛就在眼前，可是却又那么遥远。

2020年的中国有血性，新冠疫情蔓延全世界，却独独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挣扎，华夏大家族一心抗疫，“最美天使”逆行作战，充分展示了中国力量，取得了抗疫的胜利。

2020年的世界很脆弱，新冠病毒任性游荡，无症状感染者无迹象出现，病毒的突变图谱诡异无序，因疫情引发的经济社会问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蓝色的星球在艰难自转，在各种考验中跋涉。

作别这样的2020年，要有一个仪式，以传统的方式送旧迎新，将庚子年的阴霾抛掉，祈愿新年国运家运事事好运。

（本文原载于福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