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安：温泉涌起一座旅游城

唐   颐

一

在中国，流传最久远最浪漫的温泉故事，恐怕要算骊山温泉了，唐玄宗和杨贵妃因此成为古代温泉文化的形象代言人，经典广告词出自大诗人白居易之手笔：“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所以，大凡有温泉文化情结的人，每当泡汤时，应该都有此番记忆和遐想。

确实，中国拥有悠久的温泉文化历史，古往今来，描绘温泉的诗赋和传说数不胜数。其中最早的是屈原《楚辞·九歌》，一句“浴兰汤兮沐芳华”，便将当时民间五月五“蓄兰为沐浴”的风俗表现得美丽动人。唐代诗人杜荀鹤“闻有灵汤独去寻”的诗句，似乎给人一种泡汤新奇诱惑。清代诗人袁枚的“方池有水是谁烧？暖气腾腾类涌潮”，则对温泉的成因感到好奇。类似这种新奇与好奇，使古人对温泉有着一种崇拜心理，将之称作“圣汤”、“圣水”、“神泉”、“灵泉”，在泉边修筑庙宇，供奉“泉神”，带有浓郁的传奇色彩。南京的汤山温泉，传说是后羿用强弩射下天上九个太阳，其中一个掉在了汤山，于是汤山的水便有了神性。安徽黄山有一个相传是中华先祖黄帝炼丹沐浴的朱砂温泉，有诗曰：“山泉本是朱砂液，饮此飞仙或可期”。内蒙古的阿尔山温泉，蒙语意思就是“圣水”，传说有一只梅花鹿带着箭伤跳进温水池后立马痊愈，转眼间不见踪影，王爷见奴隶没捕到鹿，打折奴隶双腿，奴隶哭着爬到泉边洗治伤口，折骨竟然接好愈合。后来，这座城市也冠以“阿尔山市”的称谓，每年盛夏都举行隆重的“圣水节”祭祀。此类传说，不胜枚举。

贵安温泉同样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邑人有诗云：“唐朝官驿道犹在，宋代温泉池尚存。”早在唐代，贵安就设有驿站，始名温泉驿，这是一条“通京道”，闽东一带与福州的官吏、学子、商贾人等往来，在此歇脚，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便是冲着这洗涤消乏的好地方而来。古驿道的一个隘口，两株千年古榕至今郁郁葱葱，据说这里是当年驿站遗址。史料记载贵安有著名的7口泉眼，称“七子汤”。宋嘉祐二年（1057年），连江知县朱定在此建浴池，分男女两室，贵安泡汤遂成习俗。

我此番采风，有幸结识当地一位有温泉文化情结的老人。老人今年66岁，姓雷，曾是上世纪60年代回乡知青，退休前是贵安小学校长。他带我去看一块古石碑，此碑原立在汤岭村古道旁，现移到即将竣工的温泉公园中心位置。一人多高的花岗岩石碑虽经数百年风雨侵蚀，但碑文正楷字迹仍清晰遒劲。碑文大意是，贵安地处驿道要冲，许多公务往返官员到此都要给予接待，为减轻民众负担，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知县王仁灏下令废除接待制度，民众感其惠政，立碑纪念。现村民称之为“廉政碑”。王知县的禁令与当今中央的八项规定多么吻合啊。

据说南宋庆元年间（1195—1200年），朱熹为避“伪学”之祸，逃到贵安著书讲学，并让沸泉洗愈受伤的心，老夫子又品尝了敖江鲜美鳜鱼，于是文思泉涌，便将老地名“三潭溪”改为“贵安”，喻“贵人安康”之意。后来，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于建都前一年过连江，曾到贵安汤山用木桶泡汤，赞叹有佳，从此传遍榕城，“到汤山泡汤”亦成一句时髦语。雷校长还带我去寻访萨镇冰曾隐居的“西溪林场”。时任福建省主席的萨将军，在那多事之秋，大约只有与这温暖泉水和层峦叠翠结伴，才能洗却戎马一生的沧桑和抚慰心头的郁结。

雷校长现在最关心的是，福州的温泉文化，如何能在贵安得以传承与创新。他觉得重在创新，难在传承。此等见识，令我钦佩。

二

我很赞赏连江的一句广告词：“有山有水有温泉，连江连海连两岸”。这丰厚又独特的资源在全国几乎独一无二。而享有“中国温泉之乡”、“全国十大温泉休闲基地”的连江，更是上天偏爱得让人妒忌。综观世界各地，温泉旅游已成为人们休闲旅游的宠儿，这种沉睡了亿万年的自然资源，一旦被充分挖掘利用，不但显著地推动经济发展，也极大弘扬了地方文化，甚至某种程度上改变人们生活理念和生活方式。

日本号称“温泉王国”，据说日本人泡温泉每年达上亿人次，相当于该国人口总数，由于他们将澡盆称为“风吕”，因此日本也就有了“风吕民族”的称谓。他们泡温泉从来不只是清洁而已，而是如同朝圣，将沐浴视为一种经由肉体通往超凡境界的仪式。说到日本的温泉文化，不能不说到中国读者熟悉的川端康成，他的许多作品大多在温泉乡里完成的，如《伊豆的舞女》，背景就是伊豆温泉的绝美景色，使一个泛着青涩和乳香的情爱故事，几乎成为今天游客对伊豆的形象诠释。还有那不朽的名著《雪国》，读者可以在文字中感受到那份雪中泡汤的恬静。

世界最大、最多的温泉奇观在美国黄石公园，那里最绮丽的是间歇喷泉，数以千计的吐露口中，间歇泉就达300多个，其中最有名的一个被命名为“老忠实”，因为它每间隔1小时15分钟准时喷发一次，每次5分钟，100多年始终如一。沸腾汹涌的水柱直冲60米高空，滚烫的泉水在空中形成白色云柱，壮观又妩媚。据说欧洲最好的温泉在德国的巴登·巴登，因为美国著名作家马克·吐温说过，待在这个与法国紧邻的边境小镇，“5分钟后你会忘掉自己，20分钟后你会忘掉世界”。所以，这个温泉的广告词就叫“让你忘掉世界”。

应该承认，发达国家温泉开发比较普及。“SPA”这个名词近几年在我国也蔚然成风，它是一组拉丁文的缩写，意为“经水而痊愈”，也称“水疗”。据说它源自比利时阿德雷丝森林中一个被称为SPAU的小镇，因有美丽森林和富含矿物质的温泉，15世纪就是欧洲闻名的旅游胜地。

当然，我国也是温泉大国，辽阔疆土的东西南北中，几乎都可寻觅到她热气腾腾的身姿，历史悠久且美轮美奂，特别是这些年，开发得琳琅满目。笔者前些年到过广东江门市，那里的碉楼、小鸟天堂、海岛、尤其是温泉，早已成为国人和港澳同胞及欧洲游客向往的旅游胜地。江门市自豪地宣称是现代中国温泉文化的先锋，创造了许多“第一”：中国第一个温泉之乡、第一个温泉养生基地、第一个动感温泉、第一个飘雪（人造雪）温泉、第一个集古今及国际温泉文化于一体的古兜温泉……温泉产业已成为江门市旅游业重头戏，成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之一。

但后发优势往往更令人瞩目，贵安温泉便是如此。这里温泉资源丰厚，日合理开采量可达1万吨，最高水温82℃，最低水温63℃，为硫酸钠类型水质，含有数十种对人体有益的矿元素，对治疗风湿性关节炎、慢性胃炎、血管老化及各类皮肤病疗效明显。前些年，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宝贵的温泉主要用来养淡水鳗，泡温泉除了省体育局办的一个游泳训练基地，便是许多农户将温泉水抽入一个个木桶，供游人泡汤。虽简陋，却具有山野韵味，门庭若市。我也曾多次路过驻足或专程造访，去寻觅那热气升腾、云雾缭绕、氤氲迷醉的感觉。确实，每一次都让人迷醉，那湿漉漉的温暖，那柔软泉水与肌肤对话的美妙，那褪去包裹后的真实感觉，那仿佛沉静在大自然母亲丰润血脉之中的幸福……

三

也就是三四年的光景吧，如今，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崛起的新城。当6公里长的贵新隧道开通之后，以温泉旅游为龙头的贵安新城，名副其实成了福州后花园。贵安旅游新城管委会的小郑告诉我，今年春节期间，来贵安泡温泉的游客每日就有三四千人，各种建成的温泉游乐场所有：贵龙温泉旅游度假村、海峡文化的溪山温泉、省温泉游泳训练基地、温泉高尔夫球场、农家乐的汤山温泉等，在建的还有温泉SPA会所、水世界公园、欢乐谷公园等。届时，它们一定会共同开启中国温泉文化崭新的华彩篇章。

那天，我们沿着敖江，从连江县城江滨路驱车往贵安，小郑一路指点介绍，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贵安落地了三所高校、三个培训基地、两个动漫城和一个文化城。我也似乎从这里感受到一股浓厚的文化之香。最引人注目的是，金源世纪集团的大手笔，占地近万亩的“贵安新天地”旅游文化综合体。在我看来，它是贵安旅游新城中的新城，它坐落在风光秀丽的敖江边。投资量已突破100亿元，建筑面积超100万平方米。有耸立云天的高层住宅和湖光山色的别墅小区，有为企业总部经济服务的写字楼和步行街的商业区，有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等配套设施，有市民休闲观光公园、山地体育健身基地、超级娱乐场、超级温泉度假区，还有两个五星级酒店。一座可容纳10万人生活起居和旅游休闲的新城，让所有新来乍到者眼睛为之一亮，双唇为之开启，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赞叹。

我们到此采风的那天，新城人头攒动，大都是远近而来的看房购房者。彩门上悬挂着“热烈欢迎福州一中入驻贵安新天地”标语，不啻是一句重量级的广告。

在管委会的会议室里，我看到了贵安旅游新城提出的以温泉为品牌，以创建国家5A级景区、中国十大温泉休闲基地为目标的总体规划。总面积111.3平方公里，分为“一带三区五园”，即敖江景观带和贵安、仁山、潘渡三个景区，以及老窝塘风景园、畲家风情园、古驿道体验园、农业观光园、西溪森林公园。我想，建成之日，这里不仅是福州后花园，也是海峡西岸旅游度假胜地。

贵安新天地

那是汩汩流淌的温泉涌起的一座旅游新城。

（本文选自于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省作协“走进八闽”文化采风系列之《走进连江》；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