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浮宫，回眸一千次

黄锦萍

巴黎卢浮宫入口处的金字塔

上世纪八十年代，著名美籍华裔建筑师贝聿铭，应邀为法国卢浮宫博物馆设计一个新的入口处。贝聿铭先生独具创意地提出建造“金字塔”的方案，虽然遇到了重重阻力，但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如今，它就像一块巨大的钻石，为卢浮宫博物馆增添了耀眼的光芒，成为进入卢浮宫沐浴的第一道霞光。

卢浮宫博物馆闻名天下，不仅在于展品的丰富与珍贵，更在于博物馆本身是一座杰出的艺术建筑。早在1546年，法王弗朗索瓦一世决定在原城堡的基础上建造新的王宫，此后经过9位君主不断扩建，历时300余年，形成一座呈U字形的宏伟辉煌的宫殿建筑群。

进入“金字塔”入口处，站在玻璃塔尖下往上望，天上浮动着蓝天白云，左右各有台阶通向展厅，四周都是来自各国的游客，真不知从哪个台阶迈上去才好。卢浮宫区有198个展览大厅，最大的大厅长205米。分为希腊罗马艺术馆、埃及艺术馆、东方艺术馆、绘画馆、雕刻馆和装饰艺术馆6个部分，最著名的是镇宫三宝“爱神维纳斯”、“胜利女神尼卡”和“蒙娜丽莎”，更有大量希腊、罗马、埃及及东方的古董，还有法国、意大利的远古遗物，陈列面积达5.5万平方米。法国人和搞艺术的人买年票或月票不限时间地慢慢欣赏，而我们总共只有半天的时间，连走马观花都不够。怎么办？镇宫三宝绝对不能漏过，其它作品能看多少就算多少。

我们凭感觉先从右边的台阶登上这座至高无上的艺术殿堂，这里是古希腊和古罗马艺术馆。一进入展馆，立刻有一种被艺术作品淹没在海洋里的窒息感，每一件作品都是原作、都是精品，当我们越过几个展厅，不经意间，那尊不知倾倒了多少崇拜者的希腊美神《断臂维纳斯》，突然就出现在面前，足足有2.02米身高。只见她半裸着身躯，面容俊美，身材匀称，衣衫滑落至髋部，虽双臂残缺，仍显示出女性特有的曲线美，端庄而妩媚。“维纳斯”是罗马神话中的爱与美神，掌管人类爱情、婚姻、生育以至一切动植物的生长繁殖，相传是古希腊亚历山德罗斯于公元前150年至前50年雕刻的。据说，“维纳斯”被收藏纯属偶然。1820年，希腊爱琴海米洛岛上的一位农民在挖土时发现了一尊美神。消息传出，正好有一艘法国军舰泊在米洛港，舰长立即赶到现场，想买下却没有现金。结果“维纳斯”被一位希腊商人买下，并准备运往君士坦丁堡。眼见宝物就要失去，法国人立即驱舰前去阻拦。双方发生了混战，珍品遭到损坏，雕像的双臂被打碎。因争执不下，只好由米洛地方当局出面解决，让法国人用钱买下雕像，贡献给法国国王。就这样，“维纳斯”运到法国，引起轰动，被认为是表现女性美的最杰出作品。从此，“断臂维纳斯”成为爱与美的象征。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著名诗人海涅在断臂维纳斯脚下哭泣的情景。当时51岁的海涅流亡巴黎，贫病交加的诗人脊髓病开始迅速恶化，他拖着病躯到罗浮宫，向他崇拜的维纳斯女神告别，一见到维纳斯就失声痛哭，而断臂维纳斯根本无法救他。这是诗人海涅最后一次走出户外，此后瘫痪在床八年直至离世。美是能够摄人心魄的，只有心灵高贵的人才会想到罗浮宫，与维纳斯女神告别；美是能够摄人心魄的，我看见，不论男人还是女人，不论西方人还是东方人，他们都用一种崇敬的眼光仰望着、思索着，围着大理石雕像，绕了一圈又一圈，久久不肯离去。这就是艺术的力量！

陆续走过几个展厅，看到的每一尊雕像，都有鲜明的个性，给人以无尽的想象空间，但我的目标锁定在第二件镇宫之宝。终于在一间展厅的尽头，发现站得更高的“萨姆特拉斯的胜利女神”雕像。只见3.28米高的胜利女神楚楚动人地站在一座石墩上，虽然她的头和手臂都已丢失，但仍被认为是古希腊雕塑的杰作，不论从哪个角度，观赏者都能感受到胜利女神展翅欲飞的雄姿。她上身略向前倾，那健壮丰腴、姿态优美的身躯，高高飞扬的雄健而硕大的羽翼，体现出胜利者的雄姿和欢呼凯旋的激情。海风似乎迎面吹来，薄薄的衣衫隐隐显露出女神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身躯，衣裙的质感和衣褶纹路的雕刻令人叹为观止。向后飘扬的衣角和展开的双翅构成了极其流畅的线条，腿和双翼的波浪线则构成一个钝角三角形，加强了前进的姿势。据记载，胜利女神创作于公元前3世纪,1863年从萨姆特拉斯岛的神庙废墟中发掘出来,是雕塑家为纪念希腊罗地岛的一场胜利海战而创作的。她的形象表现出古典希腊女性的典型特征：椭圆的脸，笔直的鼻梁，丰满的前额，稍翘的嘴角，润滑的下巴。神情端庄、娴静凝重，体形修长，左腿微曲，显露了曲线的起伏节奏。她丰满而圣洁，柔媚而单纯，优雅而高贵，这是灵与肉的完美统一，是爱与美的和谐圆融，是神与人的自然合一，构成了人体美的宇宙，成为人类追求女性美的理想化标志。法国雕塑大师罗丹赞叹说：“这简直是真的肌肉，抚摸她可以感到体温的！”

看了这两件镇宫之宝，我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回味，又被窗外一尊尊大型石雕所吸引。沿着石阶往下走，走到了卢浮宫的底层，这里简直就是石雕世界！几十座雕像以各种不同的造型、风格、表情，向人们传递着凝固的思想。穿行在每一座雕像之间，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那些石雕真的很高大，人在雕像面前太渺小了，小到还够不着雕像的底座，小到一直保持着仰望的姿势。

我们在卢浮宫绘画馆里呆的时间最长，35个展厅，2200多件展品，三分之二是法国画家的作品，三分之一来自外国画家，14世纪到19世纪各种画派的作品应有尽有，每一幅油画后面都有一个历史故事、画家故事或收藏家的故事，无论是达·芬奇的《岩间圣母》，还是拉斐尔的《美丽的园丁》,无论是路易·达维德的《拿破仑一世在巴黎圣母院加冕大典》,还是安格尔的《土耳其浴室》，每一件作品都那么经久耐看，每一个画面都那么完美，艳丽的色彩和保存的完好，根本想象不到这些画作已经走过了几百年的岁月。我们静静地坐在展厅中间的长椅上，看着这些流传百世的油画，真想就这样一直坐下去。有的油画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画面上出现的几十个人物个个性格鲜明，讲述的重大事件都能找到出处，就好像舞台剧中定格的一个场景；有的油画画面很单纯，一个人物、一束花或一处风景，但每个细节都处理得细致入微，简直无可挑剔。

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展厅，看过了一幅又一幅油画，《蒙娜丽莎》还没有出现，我知道,《蒙娜丽莎》肯定就在某个展厅里藏着，不想一下子让我看到是在制造又一个神秘的微笑。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蒙娜丽莎》呀，别躲着我们了，就让我们看到你神秘的微笑吧！终于在一个人山人海的大厅，看到了被玻璃罩着的《蒙娜丽莎》，这是整个卢浮宫中唯一一幅被玻璃罩着画。我从人堆里尽量往前挤，好不容易挤到《蒙娜丽莎》的跟前。只见玻璃罩周围射出柔和的灯光，足以让我看清画面的各个细节, 画中人物坐姿优雅，笑容微妙，背景山水幽深迷茫，那是画家奇特的烟雾状“空气透视”法。人物丰富的内心情感和美丽的外形巧妙地结合，面容中眼角唇边等表露感情的关键部位，达到了神韵之境，从而使蒙娜丽莎的微笑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千古奇韵。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她那温和的目光始终微笑地注视着你，仿佛她就在你身旁。《蒙娜丽莎》是达·芬奇在1503年完成的不朽杰作,被认为是西欧画史上首幅侧重心理描写的作品,代表达芬奇的最高艺术成就。所有人都往《蒙娜丽莎》跟前挤，我很快被挤了出来，这才发现整个展厅里挂着许多油画，每幅都比《蒙娜丽莎》大，然而大家只是顺便看了看墙上挂的其它画。

蒙娜丽莎

置身在世界著名的艺术殿堂，沉静于40万件艺术珍品的包围之中，心灵接受了一次艺术的洗礼，隐约感觉到丝丝创作灵感注入我的身体，有了这一次“一饱眼福”的艺术之旅，心满意足啊。我相信，如果你的眼睛一直看到的都是美的东西，那么心灵也一定会变得美起来。卢浮宫，值得回眸一千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