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世界遗产地的诱惑

黄锦萍

越南下龙湾风光

美山圣地在雨中

迷恋世界文化遗产地，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迷恋废墟。每当我站在千疮百孔的废墟面前，心中总是充满着敬畏。那些年代久远的建筑物，仿佛向我诉说着千百年来渐渐逝去的历史，望着那孤立残存的石柱；那铺展着却失去建筑的庞大基座；那保存完整或不完整的雕梁画栋，以及布满青苔的石阶——每一次靠近，总能看见历史老人站在我面前，告诉我这里曾经发生的重大事件，或富丽豪华极尽奢侈，或悲愤屈辱壮怀激烈。

我去越南旅行，就是受其三个世界文化遗产地的诱惑。越南版图，窄窄长长的，与中国为邻。面积32.96万平方千米，海岸线长3200多千米，人口约1亿。在岘港见到的第一个景点是美山圣地，美山圣地堪称越南版的“吴哥窟”，建筑群比柬埔寨吴哥窟小了很多，年代比吴哥窟则早500年。1999年美山寺庙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11月是越南的雨季，刚刚在遗址前站定，雨就稀里哗啦地下来了。当地导游阿海举着蓝色导游旗，用他学了8个月的中文，冒雨给我们讲美山圣地的悠久历史。美山圣地是圣子修道院，建于公元500年，曾经是统治越南中南部地区长达14个世纪的印度教占婆王国的心脏区，也是现存的占婆王国时期最古老最庞大的建筑群。美山圣地中第一座木制结构寺庙建于公元4世纪末，200年后在一场大火中被焚毁。重修时，使用了大量更为持久耐用的建筑材料。每一代富强的占婆王朝都在美山修建新寺庙，或对旧寺庙进行修复。从公元4世纪到13世纪，修建的寺庙多达70余个，从而使美山成为王国圣地。13世纪末虽被遗弃，却安然无损地存留于世，100多年前考古学家发现后，1937年开始修复，1969年越战中遭美军轰炸，70座寺庙及古塔，只有20座幸免于难。

雨下得更大了，开始大家还撑着伞坚持听着，后来都站不住了，纷纷逃离，分散在黑乎乎的建筑废墟之中。我看见石柱上保留着精美的占婆王朝雕像，石雕在墙上刻着，在屋檐上嵌着，在空地上站着——想象得出偌大的建筑群曾经是多么地气势恢宏，不可一世！不论是哪个朝代哪个国家，只要被作为王朝建都，必定极尽奢华，至高无上，尽显王者气派。探寻失落千年的占婆文明，实际上是在回望和反思一段历史。

越南世遗风光——美山塔寺群

占婆博物馆令我大开眼界，这里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位于岘港的占婆首府文化搜集库，占婆宗教信仰的中心，也是美山圣地世界文化遗产的延伸。从公元4世纪末到12世纪期间，持续建造了71座不同风格的纪念碑。1915年，法国巴黎法兰西远东博物馆在岘港建立占婆博物馆，把从美山等地发现的占婆王国雕塑，保存在这座橙黄色的法式建筑中，近千件占婆石雕和陶雕，件件都是精品。

会安古城很古典

从沉思的历史中走出来，到了第二个世界历史文化遗产地会安古城，心情舒展了许多，1999年，会安古城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古城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无处不在的灯笼。灯笼都是手工制作的，挺中国的，色彩不只有“中国红”，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照亮旅人的眼睛。来到会安，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找到最喜欢的那盏灯，而且都有买一盏带回家的冲动，但真正买的却寥寥无几。

几百年前的会安，来此定居的中国、日本、荷兰和印度的商人，纷纷在这里修建家乡风格的建筑，聊解思乡之情。他们把会安打造成一座汇集东西方风情的露天建筑博物馆，以中国风最为浓郁，以至于走在会安街道上，看着那些屋檐飞翘的中式建筑，会错觉走回到中国古代。公元5世纪，占婆王国时期，会安曾是一座港口，到了16世纪，这里演变成东南亚最重要的贸易交流中心。各国商船在会安港进行贸易交流，尤以中国商船最多。中国商船带来的商品有锦缎、纸张、毛笔、铜器、瓷器、陶器、银器等，从会安购回的有胡椒、木材、香料、鱼翅、燕窝、犀牛角、象牙、黄金、蚕丝等。随着贸易规模的不断扩大，许多中国商人在会安购买地皮，建筑房屋，会安成为最早出现旅越华侨的城市。走进会安古镇，仿佛走进中国江南古镇。会安还有一座日本风格的带顶石桥以及法式古典建筑群，外墙装饰着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人物塑像，可以说会安是一处著名的文化色彩浓郁的国际商业港。

会安古镇还有一个浪漫的去处，就是星罗棋布的咖啡屋。许多欧美游客就是冲着喝越南的咖啡而来，有一种说法叫“不喝越南咖啡不算到过越南，尤其是要喝一杯真正的麝香猫咖啡”。麝香猫咖啡叫猫屎咖啡，属于咖啡中的王者。“麝香猫”栖息在海拔2000米以下的热带雨林，喜欢挑咖啡树中饱满多汁的咖啡果当食物，而咖啡果被消化掉的只是外表果肉，那坚硬无比的咖啡原豆随后被“麝香猫”原封不动地排出体外。猫屎咖啡由于数量非常稀少，即使在原产地印尼也不多见，因而价格昂贵。

不知不觉已经华灯初上，会安古镇沉浸在灯的世界里，整座古城如梦如幻。农历每月14、15月圆之夜是会安的怀旧日，这一天全城统一停电，家家户户挂灯笼，着古装的居民和游客一起回到从前那个没有电灯、没有汽车，日落而息的农耕年代。古典气息和咖啡香味在慵懒的夜幕下相互交融，什么事也不用做，只需静静地坐在矮矮的木头椅子上，看各国游客在街道上晃动着，亚洲和欧洲没有距离，都在一座古镇上悠闲着。

顺化古都很中国

在越南见到的第三处世界文化遗产是顺化古建筑群，这里简直就是越南版的北京故宫，很中国。顺化为越南三朝古都，前后经历了阮氏王朝13位帝王。因其悠久的历史文化和保存完好的古建筑，1993年被联合国评定为世界文化遗产。顺化皇城是阮氏王朝皇宫，1687年奠定雏形，1805年开始修建，历经数十年才建成。让我惊讶的是建筑样式模仿北京故宫，总面积6平方公里。皇城为方形，四周有护城河，午门为顺化皇城正门，只在庆典节日时开放，每当越南皇帝御驾亲临，群臣齐刷刷下跪迎接。午门也是阮氏王朝被埋葬的见证，1945年8月30日，阮朝最后一个皇帝保大帝在午门正式宣布退位，把象征皇权的宝剑和玉玺交出，标志着越南封建君主制度的最后废除。

太和殿是皇城中最大的建筑，按照中国建筑风格建造，又保持了越南本土风格。所有建筑门外都有雨檐，由一排柱子支撑。殿内柱子全部由越南土生土长的铁木制成。这里是皇家逢年过节举行盛大朝拜仪式的地方，皇城之中也有紫禁城。如果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在越南拍摄，一定能拍出一部好看的越南版的宫廷戏。

有故宫必定有皇陵，一座皇陵浓缩着皇帝的一生。越南有座凯定陵，是末代阮朝皇帝启定帝的皇陵，依山而建，典型的中国建筑风格。不同的是，中国的兵马俑全都深埋在地下，而这里的“兵马俑”都在地面上站着，头上戴着越南特有的尖顶锅盖帽，威风凛凛，护卫着阴森森的皇陵。据说启定皇在位只有9年，而造这个陵却用了11年。因建陵墓加税三成，百姓怨声载道，不过这座皇陵却是保存最完整，对国家财政造福最多的皇陵。皇陵还有一个特别之处，无数青花碎瓷片被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墙上，在层层推高的台阶上，在皇帝宝座的四周，简直就是古陶瓷艺术的博物馆。瓷片的力量在这里被发挥到极致，成为越南风格瓷镶嵌艺术的典范。

岘港，还有一个地方让我印象深刻，那就是巴拿山。那里有一条号称世界最长的吊车索道，由法国人投资建造，被载入世界吉尼斯纪录。单线索道长达5000多米，落差巨大的缆车抵达常年云雾缭绕的山顶，天气好时能眺望岘港海岸线画出的美丽弧线，海拔最高的灵应寺也矗立在云雾之中。越语“巴拿”是香蕉的意思，这一带长着茂密的香蕉树。导游阿海在车上调侃说，越南有六瘦：国家地图瘦；越南美女瘦；铁路瘦（比正常铁路细）；公路瘦；树木瘦；建筑物也瘦。瘦瘦的越南美女看来都是喝咖啡喝出来的，她们喜欢穿与中国旗袍相类似的“奥黛”民族服饰，落地长裙开衩到腰部，下身大多配一条黑色长裤，穿这样的服饰不苗条都不行，更何况越南美女本身就瘦。坐在往返巴拿山缆车往下看，一片密密的原始森林，树木确实都长得很瘦，细细长长的，但树龄至少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别看树木长得瘦，那一棵棵树都是好木头，做红木家具用的，花梨木紫檀木酸枝木，哪一种硬木都很贵重，都能卖出好价钱。在岘港很少看见参天大树，大树中看不中用。在吃饭的各个餐厅里，随便坐在哪张靠背椅上，特舒服，起身一抬，根本抬不动，一问，红酸枝的，有年代的，不禁心生羡慕，国内红木家具贵，很多硬木靠越南进口。历代皇帝的龙椅龙床都是紫檀木做的，帝王坐过睡过的东西，肯定高贵啊！这一高贵，追逐的人就多了。我也是见红木家具就眼亮的人，坐过越南厚重的紫檀木椅，闻过越南纯粹的沉香，也算在异国他乡高贵了一回。

此时，巴拿山又下起雨。四周雾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便与导游阿海交谈了起来。阿海是越南退役军人，做导游不到1年就成了金牌导游。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滔滔不绝地讲越南历史，这是很多越南导游做不到的。他会唱越南民歌情歌，也曾被我要求唱越南国歌，我说如果你连国歌都不会唱，说明你不够爱国，因此他唱国歌时特别卖力，虽然听不懂，但能感受到雄赳赳气昂昂的进行曲节奏。阿海是我在岘港期间接触最多的越南人，不知能否代表越南青年新形象。

岘港是一座没有工业，没有污染，宁静祥和的城市。越南民间把莲花作为国花，视为力量、吉祥、平安、光明的象征。

岘港景区没有乞丐，不像在吴哥窟旅游时常遭强买强卖，常被儿童乞丐包围的尴尬。岘港是东南亚社会治安最好的城市之一，没有小偷。当地民众若发现小偷可以先打死再报案。

越南岘港，你已经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越南世遗风光——火升龙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