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吴哥窟

黄锦萍

吴哥窟风光

微笑的力量

你相信石头会微笑吗？一块石头会微笑，已经让人愉悦，54块石头在一起微笑又将是一种怎样壮观的场面？这是我在柬埔寨吴哥巴戎寺见到的，由石头创造的世界七大奇迹之一。每一座石头山都构成一张巨大的笑脸，东西南北四面都在微笑，被称作“四面佛”。49座佛塔都是巨大的“四面佛”雕像，还有5座“四面佛”式的城门，代表着当时鼎盛时期吴哥王朝所统辖的54个省份。佛像露出高棉人笑容，据说是建造巴戎寺的神王耶跋摩七世的面容。“四面佛”巨大到什么程度？站在微笑的佛像前，连她的下巴颏儿都挨不着。

来吴哥窟之前，我已经做了看“微笑”的准备，但是真正见到这样浩大的“微笑”建筑群，还是被彻底震撼了！各种肤色的人群穿行在众多佛塔之间，只要你一抬头，一尊尊佛雕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你，高高地俯视着你，看着从纷繁世界里不断涌来的人群。然而，从12世纪就开始微笑的吴哥王朝，却突然间消失在茫茫森林之中，直到1860年法国探险家亨利穆奥才偶然发现。这一发现惊天动地，令人难以置信。时光穿越了100年之后，世人终于慢慢地靠近吴哥，走进那一段鲜为人知的，创造了无比灿烂文明的盛世吴哥。

我找了一块黑乎乎的巨石坐了下来，静静地仰望着“高棉的微笑”：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长长的耳朵上垂着雕花耳坠，皇冠般精美的头饰里透着富贵，佛像与生俱来的善良安详，弥漫着和平的气息。此时此刻，石头在微笑，漂浮在空中的云朵在微笑，流动的风在微笑，迎面飞来的蜻蜓也在微笑——这么多巨大的石头从何而来？蛮荒年代动用什么力量，把石块堆成山一般高？是先将石块砌起来再雕刻，还是先雕刻好了再垒上去？为什么雕刻的主题选定微笑？只知道吴哥汇聚了无数雕刻艺术家，用了整整37年时间，一锤子一锤子地敲着，硬是把54尊微笑面庞集合在一起，组成了独一无二的微笑王国。我想吴哥一定是希望用微笑，向世人传递友善，让世界充满和平，让人们忘掉战争与残暴，相信世界的美好。

灾难深重的柬埔寨啊，你是多么地需要微笑！战乱的历史血迹斑斑，国家的命运长时间操纵在侵略者手中，吴哥的天空漂浮的不是白云朵朵而是战火硝烟。惊恐与贫困的折磨，把高棉人的微笑藏在了密林之中。我所到的每一个景区，都会响起悠扬的民族乐曲，以为是一群开心的高棉人在演奏欢迎曲，走进一看惊呆了，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退役军人。他们盘腿坐在地上，几条假肢斜在一旁，乐队前方放着两样东西，一是写着“地雷受害者”的木牌，一是用来接受游客施舍的篮子，以至于在景区听到这样的乐曲声，就知道前方又有“地雷受害者”在演奏，赶忙往包里掏柬币“瑞尔”，送上富起来的中国人一点同情心。人民币在柬埔寨是大钱，100元可以兑换5万元瑞尔，因此遇到讨钱的，都是1000、2000瑞尔的给。那一种因广泛施舍带来的心灵慰藉，在国内很少享受得到。

代表柬埔寨表演最高水平的专场演出《吴哥的微笑》，由2008北京奥运会闭幕式团队精心打造。白天感受吴哥窟的震撼，晚上体验吴哥窟的感动，演出是明显的商业性运作。我观察了一下现场观众，却没有一个是面带微笑观看的。唯有那些微笑的石头，镌刻在我们的记忆深处。

巴肯山没有落日

为什么那么多人想看落日，而且要在吴哥巴肯山上。吴哥人夸张地说，巴肯山是全球观看日落最美的地方，但我相信从世界各国来的游客都不服气。谁没有过看日出日落的经历？在浩瀚无垠的海上，在茫茫云端的山脉，在悬崖峭壁的夹缝中，在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顶端——看日落是需要心情的，否则一个红红的落日，何以看出万千思绪？吴哥大多都是平原地带，很少有山，因此巴肯山是吴哥寺附近唯一的制高点。巴肯山和博克山、荔枝山一起被称为吴哥三圣山。

看落日的人每天都很多，一路上几乎都是中国人，有时竟产生错觉，吴哥窟是不是屹立在中国大地上。

接近山顶时，柬妹举着禁止穿露肩衣、背心、短裤、短裙的牌子，有些露得太多的美女果然被拦下。山顶平台上建有金字塔形的建筑物巴肯寺，是吴哥古迹中供奉湿婆的印度教寺庙。巴肯寺分七层，象征着七重天国，最上面一层是中央高塔，下面六层共108座塔。从台基每一面的位置看这座山，都只能看到其中的33座，代表着须弥山众神的数目。

天公不作美，团团乌云笼罩着。见不到落日，就像过中秋时常常见不到月亮一样，没什么奇怪的，但我们并不甘心就此离去，而在巴肯寺周围绕了一圈又一圈，寻找置身在神奇宫殿的感觉。巴肯山虽然早已破败，但它是高棉王朝移都吴哥时建造的第一座寺庙，被称作“第一次吴哥”，因此显得无比珍贵。真想对着吴哥的天空喊些什么，又怕惊扰了沉睡的高棉先人。人在等待日落的感觉和迎接日出的心情完全不同，落日是一天的谢幕是告别，是想把不尽如人意的事交给落日去忘却，落日有时候不肯出来是不是害怕承担太多的责任？即使出来了，带着芸芸众生的许多心愿，沉下去时难免有些壮烈，映红了一片天。

通往巴肯寺的台阶又高又陡，上去时几乎是靠双手双脚，一阶一阶爬上去的，下来时更加困难，双手贴着扶墙，像螃蟹一样横着身子，一层一层地往下挪，不敢抬头，只有俯视。人到了从高处往下走的时候，只要能安全着陆，顺顺当当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了。你把行走的姿势放低，做人就容易了。

塔布隆寺与《古墓丽影》

游览塔布隆寺最想做的一件事。2001年在塔布隆寺由安吉丽娜朱莉主演的美国大片《古墓丽影》，使塔布隆寺的知名度迅速飙升。年过40的朱莉是6个孩子的母亲，老大收养于柬埔寨，老二、老三分别从越南和埃塞尔比亚收养，都来自贫穷国家。后面三个孩子才是她亲生的。由此看来,朱莉是一位充满爱心，且有一大堆孩子的母亲。

塔布隆寺是吴哥建筑群中最大的建筑之一，700米墙壁所围绕的神秘境地内，260座神像端坐其中，39座尖塔遥相呼应，566座官邸尽显奢华。考古学家在解码梵语石碑后得知，当年塔布隆寺覆盖了3140个村庄，维持寺庙运作需花费近8万人力，包括牧师、官员、助理和舞蹈家等。寺内有一套重达500多公斤的金蝶，35颗钻石，4万多颗珍珠，4000多颗宝石。我在石头砌成的寺庙墙上，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小洞，这些小洞据说原先都嵌着珍贵的宝石和珍珠，可惜全被盗走了。这座阇耶跋摩七世为母亲而建的寺庙，也叫“母庙”。带有佛教印记的物品，大到寺庙小到饭钵，无不圆融通透。寺庙在阇耶跋摩七世国王的主持下弘扬了佛教精神，后遭破坏被改建成印度教寺庙。

寺庙中有一个神奇建筑物叫“敲心塔”，最初是专为国王设立的建言室。如果你站在塔里背靠墙上，拍打自己的胸膛，整个塔内会发出洪亮的回音。拍手则不会有回音，狠狠跺脚也不会有回音，只有背靠着墙右手拍打左胸口时，才会发出“嘭嘭”的回音，回声很大，谁都听得到，没想到那么多人需要在异国他乡的塔布隆寺叩问心灵。沉睡的心灵在这里被唤醒，善良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这种带着宗教式的叩问自觉自愿。在“敲心塔”叩问过心灵的人，可以问心无愧地过一阵子了。

塔布隆寺是19世纪被法国探险家发现的。发现时百年老树早已将寺庙紧紧缠绕，因此放弃修复保留原貌。树根放肆地不断延伸，绕着屋檐，探入石缝，将老庙牢牢裹住。当地人称为“蛇树”的卡波克树根茎，穿绕在梁柱、石缝、屋檐、门窗之间，增添了阴森、神秘、恐怖、探险的色彩。难怪《古墓丽影》的导演将这里选定为主要取景地。

在塔布隆寺，我见到一群从柬埔寨首都金边来的中学生，他们来自贵族私立学校，穿着绛红色T恤校服，从他们自信的脸上，怡然自得的神态，可以推断是生活在比较富裕的家庭。他们是我在柬埔寨见到的最开心的孩子，也是我希望见到的柬埔寨新一代。而这之前，在各个景区见到的，皮肤长得跟石头一样黑的男孩女孩，则是另一番情景，他们不停地向游客推销当地的围巾、桌布以及各种旅游纪念品，东西倒是不贵。我的旅友闵哥因为小男孩说没钱读书，立刻买了很多纪念品。后来导游说这里的小孩读书都是免费的，孩子们再喊没钱读书时，大家就不掏腰包了。小女孩讨钱更有妙招，对着任何女游客，用生疏的中国话说：姐姐漂亮，给1000，当然是瑞尔。旅友招架不住，给钱买快乐呗。我每天早上出门前，一是往床头上给服务生留小费，一是往包里放一袋糖果，因为旅游车所到之处，总有许多小孩围上来向你要糖果。分糖果给小朋友感觉真不错，让甜蜜与人分享。

吴哥人住得也相当简陋，路两边基本上见不到水泥盖的楼房，全是吊脚楼。房子用木板和茅草随意搭建，因为需要通风，每家每户的门全敞开着，真担心来一场台风把整间房子吹走，更别说遇上地震了。吴哥的牛也很瘦，瘦到都看得见牛身上的骨骼，奇怪的是牛大多是灰白色，跟我们国内看到的黝黑肥壮的耕牛不一样。导游说这些灰白色的牛也是耕牛，一年只耕作两个月时间，没必要吃太多。

在吴哥我最喜欢吃的水果是新鲜的椰子和芒果，见到最多最漂亮的花是白粉粉娇嫩嫩的鸡蛋花，摘一朵戴在头上，女人顿时妩媚动人。吴哥的天空时雨时晴，变化无常，离开塔布隆寺时天边映出一片晚霞，把寺庙群映衬得庄严肃穆。

印在国旗上的世界遗产

具有王者气势的吴哥窟，印在柬埔寨的国旗上。柬埔寨因此成为世界上唯一把世界遗产展示在国旗上的国家。吴哥窟的五座莲花塔是柬埔寨的象征，塔尖造型出现在国旗上，出现在签证、纸币、啤酒瓶、香烟盒上，你能想到的所有地方，都能见到五座莲花塔。在柬埔寨期间，恰逢第37届世界遗产大会在金边开幕，各个国家申请加入世界遗产名录的有31处遗产。金边因为有吴哥窟，成为举办世遗大会的主办城市。柬埔寨洪森总理说：遗产是国家的文化瑰宝。

柬埔寨的信教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