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水乡  状元故里

——寿宁县犀溪镇西浦村

楚  欣

寿宁县西浦村状元廊和古琴桥  （缪福森 摄）

端午刚过，天气犹为清和，与几位同仁结伴，前往闽东北的寿宁县。

寿宁，乃明代杰出文学家冯梦龙当过县令的地方，可谓名闻遐迩。不过，我们此行的目的并非要追寻冯老先生的遗迹，而是去了一个秀美的村庄——西浦。

西浦，距寿宁县城二十几公里，离泰顺城关十几公里，位于闽浙两省的交界处。虽然景色十分秀美，但因山高路远，交通闭塞，长期不太为人所知，更鲜有来此问津者。

然而，自从寿宁通了高速公路，前往西浦就不再是个难题了。即使从福州出发，也只须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便捷得很。

走进西浦，高耸的牌楼立于村头，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蜿蜒于村间。抬头望去，只见金鈡山下，层林尽染，两条水流——自西而东的西溪与自北而来的犀溪，交汇于村中。宽阔的水域因有块形似蟾蜍的礁石露出，被称为“蟾潭”。

水，无色、闪光，善于流动、迂回、穿越，充满灵性。没水的地方难以想象，有水的地方则不同凡俗。

西浦的水，激情四射，魅力无限，恣意地将这个小村庄渲染得飘飘欲仙，让人过眼难忘。

西浦的水，滋润大地，沿溪两岸，垂柳依依，绿意袭人，空气清新。人们因此活得自在，活得惬意，活得潇洒。

西浦的水，也让这里的鲤鱼格外活跃。或成群结队追逐于清澈的小沟里；或随着抛撒食物者的走向，整齐地“移步”于大溪中。可以说，凡有水处，几乎都能看见这些精灵。

寿宁县西浦村状元祠戏台 （缪福森 摄）

古诗云：“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宋·王观《卜算子》）将水比喻作美人流动的眼波，山形容为美人蹙起的眉毛，极其生动，仿佛就是为西浦而写的“旅游导词”。

西浦的水随处可见，桥梁也因此比比皆是。当地有民谣称：“西浦风光瞧一瞧，三排碇步十五桥”。所谓碇步，就是在水流浅处，按一定间隔，打下一块块方形的石桩，使之成为水中的石头路，也称“琴桥”。村里至今保存三座，且都位于坡坝之上。这种水上通道，清流舒畅而过，行人漫步其间，极富诗情画意。其中最具特色的要数太阴宫前的那一座，共87齿，每隔6齿，旁边倚一块矮石。行人相向而遇，一方侧立让道，一方则可径直前行，设计得十分精妙。

西浦的桥，我们走过三座：永安桥、福寿桥、状元廊。

永安桥，宽2米，长73米，全部用石头砌成，共有17孔，16组桥墩。为了防止漂流物撞击桥身，桥墩上还立了一排护墩石，俗称“石将军”。此桥建于清道光二十八年（1849年），已有一百七十年的历史。桥头有座“聚仙亭”，今虽不见“仙气”，却常有“凡人”在此聚首交谈。

福寿桥，又称坝头桥，乃闽东地区最早的木拱廊桥之一，因建在当年状元缪蟾赶考时走过的“前桥”旧址，后人将之更名为“登龙桥”。桥身有18开间76柱。拱架在不用铆钉的情况下，由数十根巨木穿插叠加而成。桥廊两边设置木凳，以便行人落脚歇息。桥北尽头有座亭子，取名“绩光”。

状元廊。这是一座现代桥梁，上面建有木构拱屋。当代的西浦人为了纪念高中状元的先贤，题写了这个桥名。

笔者是个耄耋老人，曾经去过许多风景优美的地方，但像西浦这样出神入化的水乡并不多见。漫步其间，水犹如一位称职的摄影师，将人的活动情景忠实地“拍”了下来。那画面，正像宋代辛弃疾的《生查子·独游雨岩》所描述的那样：“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美极了!

西浦不仅自然景观出类拔萃，历史文化也相当厚重。

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僖宗广明元年，即公元880年），为了躲避战乱，从浙江会稽一路南迁的缪录，选择寿宁的犀溪作为落脚处，其后辈逐渐移居于此。因村庄坐落于溪水之西，故称西浦。

西浦人杰地灵。科考年代，出过文武状元各一人、进士十八人；革命战争岁月，出过几十位英烈。如今，是“全国生态文化村”、“海西魅力乡村”、“省级文明村”。

就个人而言，西浦最出名的当数缪蟾。

说到缪蟾，不能不谈及他的名——“蟾”。上面提过，西浦双溪交汇处，有块露出水面的礁石，形似蟾蜍，作仰首姿态。缪蟾出生时，父亲缪守愚望子成龙，祈求儿子日后蟾宫折桂，遂给他取名“蟾”，字升之。

缪蟾聪明好学，远近闻名。宋绍定二年（1229年），他满怀信心赴京（临安，今杭州）赶考。路经村边的前桥时，赋诗一首表明心迹：“半恋家山半恋床，起来颠倒着衣裳。鈡声远和鸡声杂，灯影斜侵剑影光。路﨑岖兮凭竹杖，月朦胧处认梅香。功名苦我双关足，踏破前桥几板霜。”这就是著名的《应举早行》。缪蟾此考果然不负众望，获“特奏名第一”。绍定五年（1232年），宋理宗将缪蟾的“特奏名第一”正名为“特赐状元”，并为皇姑临安公主赵安常择婿，招聘缪蟾为驸马。所发的诏文如下：“桂林瑞器，昆山宝玉，年少登科。羡龙头之首占，才貌冠世，抒输忠之勤渠，实临风之玉树，照乘之明珠也。”可见当朝皇帝对缪蟾的赏识。此后，这位驸马爷的仕途更是一帆风顺，官授修职部，转儒林郎、武学博士，直至太子太傅、礼部尚书。

然而，让人料想不到，缪蟾生前声名赫赫，死后却默默无闻，仿佛历史上不存在似的。尤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本省出版的《福建名人辞典》，也没有这位状元郎的记载。为什么？难道编辑一时疏忽？不会。很可能是他们认为，此人一生没有多少作为（指政绩与著作），故而舍弃。其实，收入这部辞典的不少“福建名人”，表现也相当一般，缪蟾并不比他们差，却被拒之门外，这显然有失公允。

说罢西浦的人，再说西浦的建筑。

西浦既出两位状元，又出十八名进士，府邸自然很多，但这些建筑早已不复存在，近年来才有个别旧宅得到恢复，如状元祠，内中建有戏台。

西浦有四座宗祠——南阳祠、荆山祠、凤阳祠、四教祠，至今仍然完好如初。村里的一些崇祀建筑，也得到很好的保护，其中最出名的是太阴宫，始建于元大德年间（1297-1307年），堪称西浦现存最老资格的古建筑。这座面向双溪的庙宇，依山而建。大殿之中，供奉的是陈靖姑、妈祖、观世音，全是女性神佛（宫名“太阴”可能因此而来）。宫虽不大，却很值得介绍，特别是大殿藻井与两侧的壁画。既绘有《西游记》、《封神榜》等小说的故事，也画了孔雀、锦鸡等灵禽。历经700多年的烟熏火燎，这些壁画的内容与色彩依然可辨，实属不易。

西浦有上百座古民居。由于当年的主人社会地位、经济实力以及营造的时间不同，这些建筑的风格各异。宋式的，重檐歇山式的，单石条门框的，形形色色都有。所用的材料也不尽相同，有的全是木构，有的全是条石，有的石木架构，有的砖石结构。一般大宅，则普遍都建有里外两座门楼。这些古民居至今仍充满活力，吸引着四方游客驻足观看。

参观西浦时，听当地的一位摄影师说，前些年，体育明星田亮等参加东南卫视真人秀节目——《好运旅行团》，到过西浦，著名电视主持人撒贝宁、尼格买提、李思思，也因《视界看中国》联袂来过这里。真有此等事吗？我怀着浓厚的兴趣查阅了网络，果然看到了有关的两个短片，这让我进一步认定，西浦的魅力的确非同寻常。

西浦的魅力来自于两个方面：自然景观与历史文化。但就个人的感受而言，我更偏爱于前者，即更欣赏水乡之美。宋代大诗人苏轼游西湖时曾写下千古名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饮湖上，初晴后雨》），留传千古，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我游西浦，则不揣浅陋，想仿照其笔法，称赞这个小村庄：“欲把西浦比西子，勿庸化妆亦妩媚”。虽然此举可能有“效颦”之嫌，难免让人笑话。但从西浦的实际而言，这样写并没有错。相信不管是谁，来自何方，只要亲临其境，对这里所展现的自然之美都会赞不绝口。

寿宁县西浦村缪蟾状元坊  （缪福森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