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特工”李苦禅

张达明

李苦禅

李苦禅画作（一）

人人皆知，李苦禅是位著名国画大师，却极少有人知道，抗战时期，他还是一名出色的“地下特工”，为传递抗日情报遭到日寇的逮捕，险些丢了性命。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后，北平沦陷，有个叫“新民会”的汉奸组织，想让李苦禅为他们撑门面，被严词拒绝：“我是个中国人，为什么要给日本人做事？如果真要加入了你们，我的八辈祖宗还不用唾沫花子将我淹死？”第二天，李苦禅断然辞去了北华美专、北平美术学院的教学职务。

距李苦禅家柳树井2号的不远处，就是北平新街口教堂的所在地，那里是八路军冀中军区“平津特派人员主任”黄浩的秘密驻地。在学生黄骐良的介绍下，李苦禅义无反顾地加入了“黄浩情报组”，成为一名“地下特工”。

为便于传递抗日情报，李苦禅主动提出将自己家作为“黄浩情报组”的秘密联络点。李家的院子并不大，小院门坐北朝南，家里仅三间简陋的平房。平时，李苦禅利用其中的一间半房子，一边作画打掩护，一边接待地下党的同志。八年时间，李苦禅在家里为八路军传递了不计其数的抗日情报，并帮助许多爱国青年学生和外国友人在此藏身。对有些需要去抗日根据地的人，他都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安全地将他们转移。作为一名党外人士，李苦禅还懂得地下工作者的规矩，只要是需要他帮助的人，从来不打听其姓名和去向，每次都圆满完成了交给的任务。

由于到李家的抗日之士很多，无形中给李苦禅的家庭经济造成很大压力，时常出现入不敷出的窘境。为保证这些人转移时能有足够的盘缠，他悄悄地到当铺卖了自己的衣物换钱。同时为保证他们的一日三餐，李苦禅一家人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他们吃上饭。有时家里粮食吃光了，李苦禅就去粥棚赊粥，全家人挨饿是经常的事。新中国成立后，李苦禅曾感慨地对子女们说：“那时候讲‘爱国’一词，真是沉甸甸呀！抗日、爱国就意味着随时准备挨饿、流血、杀头。”

进出李家的人多了，李苦禅的地下抗日行动，引起了日本宪兵特务的怀疑。1939年5月14日，日本宪兵将李苦禅抓去严刑拷打。什么压杠子、皮鞭抽，甚至往指甲里扎竹签等刑具都用上了，企图逼他就范，但他什么也不说，硬是咬牙坚持住了。由于知名度高、影响大，又没有真凭实据，加上地下党的多方营救，日本宪兵只好将他“无罪”释放。

李苦禅作画

出狱后，李苦禅虽然不再继续从事“地下特工”，但他借书画创作巧妙地宣传抗战。比如，在讽刺漫画《大官风顺图》戏装丑官上面题道：“有乳为母金为爷，奴颜婢膝三世节。励公戏作。”以此讽刺那些有奶便是娘的汉奸。他还在画竹的作品上题词：“胸无气节者不可画竹，胸有气节者写竹易成。”用来自勉，同时鼓舞同胞抗日斗志。可以说，为了抗日，李苦禅煞费苦心。

闻悉日本投降消息后，李苦禅高兴得在公开场合表演拳术、清唱京剧，与同胞共享胜利的喜悦。当人们说起他参加抗日地下情报活动的事迹时，他总是淡然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文革”期间，造反派逼迫他交代“当汉奸”的经过，开始他不愿意将自己做“地下特工”的事情讲出来，逼得急了，他才“交代”了那段难忘的经历。“造反派”说什么也不相信，硬要把他说成“汉奸”。李苦禅非常愤怒，大声斥责“造反派”：“我当年参加过八路的地下工作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告诉你们，我如果有半点撒谎，就一头撞死在你们面前！”“造反派”威胁说：“你敢写保证书吗？”李苦禅立即挥笔写道：“保证书：日本沦陷（北京）时所有一切汉奸事没做过，新民青年会开画展没有参与过，而且这个名字我就不知道。如果有的话，我认罪，如查出，我以生命抵罪！一九六九年一月十五日、李苦禅。”写罢还按上指印。

正是由于“造反派”的逼迫，李苦禅的“地下特工”经历才被外人所知晓。其中，有一段在监狱的经历，李苦禅说：“被关了28天，死了多少次。灌水是常事。压杠子压了一次，都‘死’了。浇凉水，通身很凉，一泼水就缓过来了。在一次审讯中，日军少佐上村喜赖说：‘苦禅先生，今天是星期六，我救不了你了！’”因为每逢星期六是日本鬼子要枪毙中国人的日子，李苦禅说：“上村！你们杀人的法子不是四个吗？一狗吃，二枪毙，三活埋，四砍头。你尽管用吧！我不怕！”气壮如虹。

李苦禅做抗日“地下特工”的经历时间虽说不是很长，但他宁死不当亡国奴的民族气节，犹如他笔下的兰竹一样刚毅坚强，富有人格魅力。

李苦禅画作（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