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女声”谢道韫

陈甲取

 “未若柳絮因风起”，谢道韫以柳絮喻雪。

魏晋时期流行清谈，上流人士经常搞些文学沙龙，大家就哲学命题展开热烈而持久地辩论。据《晋书·王凝之妻谢氏》记载：一次，王凝之的弟弟王献之在自家客厅与客人清谈。客人火力太猛，王献之招架不住，眼看就要败下阵来，不由得羞恼、上火。

此时，王凝之的老婆谢道韫在厢房听得一清二楚，很替小叔子着急，就派丫鬟悄悄过去递张纸条：“请与小郎解围。”王献之知道嫂子的本事，忙不迭答应了。封建社会男女授受不亲，女人不宜抛头露面，谢道韫端坐于青绫步障之后，来了场女版“舌战群儒”。她就着王献之的论点，引经据典，铺陈阐述，口若悬河。不大一会，在座的众位辩才无不哑口，甘拜下风。

其实，这位给王献之长脸的嫂嫂，当时已经很有名气。如今说到魏晋风度，恐怕大多数人都会拿“竹林七贤”及王谢桓陆等世家的风流名士来说事。他们或不羁，或狷狂，或通脱，或率性，或淡泊，总是让人津津乐道。谢道韫的潇洒，不遑多让，《晋书》说她“风韵高迈”、“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比上述风流名士要高雅许多。

谢道韫小时就相当了得，有“咏絮才女”的美称。后来，在叔叔谢安的一手包办下，嫁给了王羲之的二儿子王凝之。王凝之虽出身名门世家，却迂腐懦弱，还是个极端狂热的五斗米教教徒，整天对着天师牌位焚香磕头。谢道韫生性超脱俊逸，自然对他不太满意。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古今皆然，这不能不说是谢道韫这个才女的悲哀。

世人论及谢道韫的婚姻，谓如若嫁给王献之或王徽之，婚姻生活可能要幸福得多。只是世上没有假如。

《世说新语·贤媛》记载：谢道韫婚后回娘家，冲着谢安大倒苦水。谢安不以为然地说：你老公凝之是书圣的娃儿，人品、相貌、才学都蛮好，多少女孩子挤破了头想嫁给他，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呢？谢道韫胸闷气堵，委屈地说：你看咱们老谢家，我的叔叔辈，有阿大（谢尚）、中郎（谢据）这样的贤才；我的兄弟中，也有封（谢韶）、胡（谢朗）、羯（谢玄）、末（谢川）四大才子。哪想到天底下还有王凝之这一号呢！谢道韫说的是实话，谢安觉的愧对侄女，默然无语。

隆安三年（399年），五斗米道徒孙恩聚众谋反，带人攻打会稽。会稽太守王凝之没有率兵抵御，而是去求神拜佛，每天忙着往天师牌位添香，还宣称，已经向祖师爷祈祷过，天兵神将很快下界，定会将蟊贼打得屁滚尿流，哭爷喊娘。结果很悲催，孙恩杀进城来，王凝之和几个儿子都被杀害。

面对家庭惨剧，谢道韫强忍悲伤，带领丫鬟仆妇组团成娘子军奋勇杀敌。《晋书·列女传》说她“手杀数人，乃被虏”。谢道韫抱着三岁的外孙刘涛，被带到孙恩面前。孙恩要杀刘涛，谢道韫厉声斥道：“这是刘家的后人，跟王家没有关系。你若要杀他，就先杀了我！”杀人如麻的孙恩被这位巾帼英雄的凛然之气所震慑，下令放人。谢道韫临危不惧、生死两忘的风度，至今思之，犹且令人心折。

作为封建社会的弱质女流，谢道韫有诗才、有辩才、有胆识。在那个群贤蜂集、男性为尊的风流年代，她发出了非同凡响的声音，堪称当之无愧的“超级女声”。

谢道韫与王凝之成亲后，发现这个在外人眼中出身高贵，

才华横溢的夫君，其实相当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