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岛：十年磨一剑

程应峰

贾岛画像

贾岛，早年家境贫寒，落魄为僧，居房山石峪口石村，练得一手好剑法。他在《剑客》中写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19岁四处云游，认识了孟郊，两人性情相投，诗风相近，都属于“苦吟诗人”。

贾岛至长安时，一天夜晚去郊外拜访朋友李凝。李凝不在家，贾岛就留诗：“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翌日，贾岛骑着毛驴返回长安路上，想起昨夜即兴写就的那首诗的一句“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觉得“推”字用得不够妥帖，改用“敲”字可能更恰当些。于是，一路上做着敲门、推门的动作，斟酌再三。他苦思冥想，不知不觉进了长安城。街上行人看到他那副模样，觉得十分好笑。这时，京城做官的韩愈，在仪仗队的簇拥下迎面而来。行人、车辆都纷纷避让，贾岛骑在毛驴上，比比划划，竟然闯进了仪仗队而浑然不觉。直到韩愈的差人把他拦下带到韩愈面前。

贾岛骑毛驴的模样

韩愈问贾岛为什么乱闯。贾岛就把自己做的那首诗念给韩愈听，说其中一字拿不定主意，是用“推”好，还是用“敲”好。韩愈听后，思索了片刻，对贾岛说：“还是‘敲’字好些。月夜访友，即使友人家门没有闩门，也不能鲁莽推门，敲门代表你是一个有礼貌的人!而且一个‘敲’字，使夜静更深之时，多了几分声响。静中有动，岂不活泼?”贾岛听后连连点头。就这样，贾岛认识了韩愈，并和他交上了朋友。

正是这次巧遇，韩愈看到了贾岛的才华，并嘱他还俗参加科考。贾岛还了俗，但屡举不第。有一次竟因“吟病蝉之句，以刺公卿。”不仅被黜落，还被扣上“举场十恶”的帽子。郁郁寡欢的他，又接到好友孟郊突发急病离世的消息，更是悲戚不已。

公元837年，贾岛谋了个小官位，也就是遂州长江县主簿。他做官同时，“三年在任，卷不释手。”那时，元稹、白居易崇尚白描入诗，贾岛依然故我，追求诗的变化和冷僻风格。有一回，他骑着驴打着伞，横截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秋风劲吹，黄叶满地，贾岛突然吟出一句诗来：“落叶满长安。”而正在搜肠刮肚想上句时，迎面冲撞了大京兆尹刘栖楚的轿子和仪仗队，被抓起来关了一个晚上。就在这个秋风秋雨的晚上，他对窗无眠，听着渭水的声息，终于琢磨出了上一句“秋风生渭水”。这两句诗，后来他写进《忆江上吴处士》一诗：“闽国扬帆去，蟾蜍亏复圆。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此夜聚会夕，当时雷雨寒。兰桡殊未返，消息海云端。”全诗骨气开张，诗情宛转。特别是“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之句，对仗自然，妙语天成，灏气流注，意境苍凉，表达诗人忆念朋友的一片深情，成为传诵千古的名句、绝句。

文宗理政，爱微服私访。有一天，至贾岛居所之处，闻楼上有吟诗之声，遂移步上楼，见案上有诗便展卷流览，贾岛不认识他，劈手将诗卷夺过，声色俱厉，冷言嘲讽。幸亏文宗有风度，下楼一走了之。及至贾岛发觉，来者似乎是皇上时，吓坏了，忙跑到宫前请罪。文宗原谅了他。

诗兴发作时，贾岛总是忘乎所以。一次，他在定水精舍碰到了武宗，仍沉浸在诗意境中，漫不经心。事后，武宗皇帝传旨将他降为长江县尉，过了不久，又改任普州司仓。未及到任，贾岛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贾岛一生，孤贫潦倒，宦途极艰；孤峭幽静，为诗所役。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诗，才会佳句迭出，诗眼频现。他的“推敲”精神，苦吟精神，为后世称道。“十年磨一剑”，用在他自己身上，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是推还是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