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九如巷  走出四才女

——“合肥四姐妹”轶事

柳守忠

合肥四姐妹

说到中国近代的“姐妹天团”，除了“宋氏三姐妹”，还有“合肥四姐妹”。

“合肥四姐妹”指的是民国时期著名教育家张武龄的四个女儿，分别是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她们是合肥人，却在苏州长大，居住的地方叫九如巷。著名作家叶圣陶说，九如巷张家这四个才女，“谁娶了都会幸福一辈子”。

1921年，不满足以诗书传家的张武龄，决心自己办学，传授知识。他在苏州城中买了一块地，盖了上下五间的楼房，创办苏州乐益女子中学。

张武龄与蔡元培交往颇深，张闻天、侯绍裘、匡亚明、叶圣陶等都先后在乐益女中任过教。

在大家闺秀中，合肥四姐妹容貌气质，还有聪明才智，都是出类拔萃的。张武龄一向开明，对上门求亲的人总是不置可否：“女儿的事情，自由她们主张，与我无关。”

四姐妹后来的婚姻，也确如他所说，都由她们自主选择：一个嫁给昆曲名伶顾传玠，一个嫁给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一个嫁给一代文学大家沈从文，一个嫁给著名汉学家傅汉思。

三妹张兆和，因为嫁给沈从文，在四姐妹中最为出名。1930年某日，沈从文认识张兆和没多久，就忍不住向她倾吐心声。张兆和是中国公学大二学生，答复很明确，说正专注学业，不需要什么男朋友。连续三年，沈从文不断写信给她，几乎把要说的话说尽时，她终于点了头。

卢沟桥事变爆发一个月后，沈从文和他的几个朋友一起离开北京，张兆和与两个儿子没有同行。在分离期间，沈从文把自己对张兆和的认识写进了短篇小说《主妇》。1934年4月19日，沈从文具有世界影响的中篇小说《边城》出版。1936年，另一部佳作《湘行散记》出版。该书以两年前返乡途中写给张兆和的信为素材写成，他对此书相当满意。

1938年8月，张兆和带着儿子龙龙和虎虎，辗转3个多月，抵达昆明和沈从文重聚。在沈从文眼中，妻子品德高尚，充满生命意志，是“皇后”和“女神”。

1945年，抗战结束，北京大学聘请沈从文为中国文学教授。与此同时，有《湖畔》等小说传世的张兆和被聘为《人民文学》编辑。

1980年10月，自喻“乡下人”的沈从文，获美国美中学术交流委员会赞助，经中国社会科学院批准，以著名作家和文物研究家的双重身份携夫人赴美国访问与讲学，历时3个多月。他们与张充和、傅汉思久别重逢，畅叙亲情，合影留念。

张充和是四姐妹中最小的。因学识渊博，小小年纪就颇有名望，很多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其中一个是诗人卞之琳。相传那首知名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就是卞之琳为张充和所作。

1947年，张充和在北京大学教授书法和昆曲，住在张兆和家中。那年9月，通过姐夫沈从文的介绍，张充和与傅汉思相识，次年结婚。

傅汉思出身于德国犹太人知识分子家庭，战时成为流亡者。在美国加州定居后，获得西班牙文学学位。他精通德、法、英、意诸国文学，到中国来，是想选一种更难的语言学习。到后方数月，就认识了沈从文，并常在一起谈论中国的艺术和建筑。

从中国回到美国后，傅汉思应聘耶鲁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张充和在耶鲁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中国书法多年。2015年，张充和在美国纽黑文去世，享年102岁，被誉为“最后的才女”。

大姐张元和文静端庄，一生痴迷昆曲。她在上海读书时有“大夏皇后”之称，追求者甚多，但她一直单身到30岁，才嫁给昆曲名伶顾传玠。

一个大家闺秀嫁给一个“戏子”，当时很多上海小报都用“张元和下嫁顾传玠”之类标题大肆炒作，这让张家一个有钱的亲戚气急败坏，觉得张元和丢尽了张家的颜面，直接拒绝了新婚小两口的登门拜访。

顾传玠是昆曲演员，当红的两年风靡上海。张元和在上海读大学时，常看顾传玠的舞台演出，是顾传玠的戏迷。在那个年代，一位名门闺秀与一个戏子发生感情之事是不可理喻的。1939年4月，张元和与顾传玠结婚，曾令世人大为震惊。尽管婚后的日子远不如前，但她对顾传玠的感情始终不变。

1966年，顾传玠因患严重肝病早逝。丈夫去世后，有一次张元和与票友一起演出《长生殿埋玉》，她主演唐明皇，戏的结尾是杨玉环下葬。张元和叹道：“我埋的不是杨玉环，而是顾传玠这块玉啊！”“玠”的意思就是“玉”，对于张元和来说，顾传玠就是一块美玉。

二姐张允和，擅长诗书格律，致力写作。

18岁那年，张允和跟一位同学的哥哥周有光相爱。到了结婚论嫁的时候，周有光担忧地给她写了一封信说：“我很穷，恐怕不能给你幸福。”张允和立马回了十页的信鼓励他，说幸福是要自己去创造的。

虽然后来张允和夫妻由于战乱颠沛流离了十多年，经历了女儿夭折、儿子中弹死亡，但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解放后，张允和曾在上海的一所高中当历史教师。她写的一篇2万多字的如何改进历史教育的长论，被辗转送到北京。不久，她的一些观点出现在《人民日报》的长篇社论里。人民教育出版社的资深编辑读了这篇社论，很欣赏张允和的观点，于是聘请张允和帮助他们编辑中学历史教材。

在经历了坎坷岁月和人生风暴之后，张允和的情感和身体竟然都没有留下什么创伤，一直活到90多岁，这实在是个奇迹。

母亲陆英与父亲张武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