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泽慧：中国的“居里夫人”

李蕊娟

中国“居里夫人”何泽慧

出国留学

何泽慧，1914年出生于江苏苏州，18岁考取清华大学物理系，1936年毕业。山西省政府规定：凡是毕业于国立大学的山西籍学生出国留学，省财政3年共资助3000大洋。何泽慧虽然出生苏州，但祖籍山西灵石，于是她回山西办好手续，赴德国学习弹道学。

德国柏林高等工业大学技术物理系的系主任，曾经在南京军工署当过顾问。何泽慧到柏林找到他，并说“您到中国当军工署顾问，帮我们抗日。我也是为了打日本鬼子，才来学习这个专业的！”系主任最终被说服，破例接收了女生的她。

1940年，26岁的何泽慧获得博士学位后，进入柏林西门子工厂实验室工作。在这里，她偶遇一代国学大师钱玄同的儿子、清华大学同学钱三强，二人渐渐产生了爱情。这时，钱三强在法国巴黎大学居里实验室，跟随居里夫人学习镭学。

1943年初，由居里夫妇推荐，钱三强担任法国科学中心研究员。虽然他与何泽慧分居德法两国，但彼此通过书信保持联系。1945年，二战渐近尾声。32岁的钱三强终于鼓起勇气，向远在德国的何泽慧发出了25个字的求婚信：“经过长期通信，我向你提出结婚的请求，如能同意，请回信，我将等你一同回国。”何泽慧回信：“感谢你的爱情，我将对你永远忠诚。等我们见面后一同回国。”

商定回国

1946年4月8日，何泽慧来到法国，与钱三强在巴黎举办了俭朴的婚礼。那天，“小居里夫人”的丈夫约里奥先生在婚礼致辞中说：“居里先生和夫人曾经在一个实验室中亲密合作；后来，我和伊莱娜又结为伴侣。事实证明，我们这样的结合，对科学是非常有利的。亲爱的钱先生，尊敬的何小姐，我们的‘传染病’，今天又传给了你们。我和伊莱娜共同祝福你们家庭美满，祝愿你们的亲密合作，在科学事业上结出丰硕的成果。”

与钱三强结婚后，已在德国做过两年核物理研究的何泽慧，顺利进入巴黎大学居里实验室，与钱三强成为同事。不久的一次国际学术会议上，钱三强宣读了题为“正负电子弹性碰撞现象”的论文，作者是何泽慧博士。这是何泽慧婚前在德国海德堡核物理实验室所作的科研成果，她第一次将正负电子弹性碰撞现象用镜头记录下来。这项科研成果就是“原子核裂变”。此后，钱三强与何泽慧在居里实验室，不断进行了深入研究。

钱三强与何泽慧

经过数千次乃至上万次的实验之后，他们发现，在铀核的每300个裂变反应中，就会出现一次第三条粒子射线的情况。实验结果证明，铀核裂变不仅是一分为二，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一分为三。1946年年底，夫妻俩进一步欣喜地发现，在第三条粒子线之外，又出现了第四条。也就是说，铀核裂变“四分裂”现象则是每万次核反应中才会出现一次。1947年，钱三强与何泽慧的发现一经公布，便在国际科学界引起巨大轰动。科学家们惊叹：“中国的居里夫妇发现了原子核新分裂法”。由于卓越的科学贡献，同年，钱三强获物理学奖，还被提升为法国国家科学院研究中心的研究导师。同时，法国科学院还将科学界最优厚的亨利·德巴维奖金，颁发给了这对中国青年夫妇。

正处于事业巅峰期的钱三强与何泽慧决定回到自己的祖国。1948年夏季，夫妻俩抱着刚满6个月的女儿祖玄，登上东去的客轮，踏上了归国的旅程。

艰苦创业

新中国诞生一个月后，中国科学院成立。钱三强和何泽慧受命筹建近代物理研究所。筹建中的研究所，包括他们夫妇在内只有5个人，在北京皇城根的一个四合院开始了科研工作。

当时，他们的研究所连最简单的实验仪器都没有。钱三强和何泽慧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在北京串旧货店和废品收购站，寻找可以利用的旧五金器材、旧电子元器件。何泽慧绘制图纸，钱三强动手制作。不久，两台简易的车床制造出来了，夫妻俩利用它制造出了研究所急需的仪器设备。

1955年，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央书记处扩大会议，钱三强应邀来到中南海介绍了原子弹、氢弹的基本原理。就在这次会议上，我国决定大力发展原子能事业，在苏联的援助下研制中国的核武器。几年后，中苏关系破裂，参加原子弹援建工作的苏联专家全部撤走。面对艰困，我国决定成立专门的核武器研究所，自力更生研制原子弹，研究所成员由钱三强负责推荐。

搞氢弹需要建立一个数据库。何泽慧在国外做了6年核物理研究，是个合适人选。进入数据库后，她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几个月时间就做出来了，果然发现原来的数据不对，并立即加以更正。这就避免了我国核武器研究走弯路。

淡泊名志

1969年，钱三强与何泽慧一起下放到陕西合阳干校参加劳动。由于身体不好，何泽慧负责敲钟和打扫厕所。不管处境如何，她都保持着一贯的坚韧和乐观，负责敲钟和做科研一样，认真、准确。1973年，这位59岁的坚强女性，终于重回科研领域，担任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副所长。这时，国家在西藏建成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山乳胶室。何泽慧全身心投入，从无到有，发展高空科学气球和空间硬x射线探测技术。

何泽慧工作照

在充分肯定何泽慧的科研成就同时，其淡泊名利的思想品格同样值得赞赏。她从不在意物质待遇，和丈夫一直住在20世纪50年代的小区中的一个二十来平方米的小房间。单位要给她派专车接送上班，她坚决不要，而是坐公交车一直到92岁；她穿的衣服都是十几块钱的地摊货，脚上常年穿一双解放鞋。对于吃的她也不在意，几个馒头就能让她心满意足。就连去参加国际会议，穿的也是打着三层补丁的鞋，手里提着带子都断过几次而再接的人造革书包。她真的没有钱吗？不，她有！她继承的私宅苏州网师园，那可是座富贵庄园，但她毫不犹豫地就捐给了国家！她对祖国就是这样的忠诚，这样的挚爱。快80岁时，依然坚持全天上班做研究。92岁那年，何泽慧不小心摔伤了脚，痊愈以后仍要上班，单位拗不过她，要用小轿车接送，她不愿意，最后才勉强同意用中巴接送。这种精神，连王大珩院士都忍不住感叹道：“春光明媚日初起，背着书包上班去，尊询大娘年几许，九十高龄有童趣。”

忠于国家

何泽慧对爱情无比忠贞，和钱三强走过半个多世纪，一起为中国核事业奋斗，历经风雨不离不弃。1992年钱三强去世，留给她无尽思念。她仍住在破旧小区，家里东西几乎没变过位置，保留着钱三强在世时的模样，那是她对他最好的纪念。

她深深懂得，留给她的日子不多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把所有伤心压在心底，依然坚持全天上班做研究。

2011年6月20日，走完近一个世纪漫漫人生路。“中国的居里夫人”、中国科学院第一位女院士、伟大的核物理学家何泽慧，永远地闭上了双眼。2020年，国内著名导演将何泽慧的故事搬上银屏，2021年，将在她逝世10周年时在全国播放，这也许就是对这位伟大核物理科学家最好的纪念。

送别何泽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