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民主先驱章乃器先生二三事

高茵颖

章乃器

章乃器，近代著名政治活动家、经济学家和收藏家，救国会“七君子”之一，中国资信业第一人。1957年，被打成“右派”，惨遭迫害，后得到平反。1977年逝世，骨灰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第一室。

自学成才

章乃器，原名章埏，1897年3月4日生于浙江青田县小塬乡一个破落的乡绅之家。因《老子》有“埏埴以为器”一语，改名乃器，字子伟。15岁那年，辛亥革命爆发，他毅然投笔从戎，奔赴南京，到临时政府陆军部属下的飞行营当兵，学习军事知识。后来，飞行营取消，他到杭州，入浙江省立甲种商业学校。

商校学习的五年，章乃器每次考试都名列第一，学校给他奖学金。1918年毕业，经校长周季伦先生介绍，到浙江实业银行当了一名练习生，开始了在“十个数字和十三档算盘”中的职业生涯。不管条件如何艰苦，他都在工余努力自修，理论知识和业务才干相成并长，并开始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成为金融界的一颗新星，逐步升任银行营业部主任、副总经理，当选为中国银行学会常务理事。1932年6月，他主持创立了国内第一家中国人办的信用调查机构——中国征信所，成为全国的独占事业。1935年，受聘为光华大学教授。1936年，他的论文集《中国货币金融问题》出版，受到国内外学者的高度评价，不久即被译成英、日等文字，成为研究中国这一经济领域的权威性著作。

“非攘外无以安内”

1928年5月，日本帝国主义在济南制造了著名的“五三惨案”。章乃器在他主办的《新评论》半月刊上连续发表文章，大声疾呼：“完全为着民族的生存起见，不能不向日本帝国主义者宣战!”结果，《新评论》被当局查禁。“九一八”事变后，章乃器激于义愤，于1933年间发表《现阶段的对日问题》等文章，抨击“剿共”内战政策，旗帜鲜明地提出“全国枪口一致对外”、“移剿共之师以抗日”。他质问国民党当局：“‘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什么话?依照现阶段的形势，我们应该说‘安内必先攘外’，或者‘非攘外无以安内’”。为实现这一政治主张，章乃器和上海文化界人士沈钧儒、邹韬奋、陶行知、李公朴、周新民等组成了一个十人小组，以聚餐会的形式进行活动，这个组织就是“救国会”的前身。

1935年8月1日，中共中央在长征途中发表《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著名的“八一宣言”，提出停止内战、联合抗日，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吴玉章等同志从法国把一批印有“八一宣言”的《救国时报》寄给章乃器。章乃器读后深为赞赏，并利用各种途径大量翻印，广为传播。共产党的这一主张得到了广大人民的拥护和支持，进一步推动了抗日救亡运动的开展。12月，“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爆发，章乃器等人在原秘密小组的基础上，公开成立了“上海文化界救国会”(简称“文救”)。不久，又组成了上海各界救国联合会（简称“各救”）。章乃器是“文救”和“各救”的常务委员，主持日常会务和宣传。1936年5月31日，全国十八省六十多个救亡团体的代表在上海集会，成立了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简称“全救”)，选出宋庆龄、何香凝、马相伯、沈钧儒、章乃器、陶行知、李公朴、王造时、沙千里、史良、孙晓邨、曹孟君、何伟、张中府、刘清扬为常务委员。大会通过了章乃器起草的组织章程和《抗日救国初步政治纲领》，明确提出了组织救国阵线，促成“统一的抗敌政权”等政治主张。

左起：王造时、史良、章乃器、沈钧儒、沙千里、李公朴、邹韬奋

8月10日，毛泽东主席代表中共中央发表公开复信，信中说：“不久以前，我们在报上读到了章、沈、陶、邹四先生所发表的《团结御侮的几个基本条件与最低要求》和全国救国联合会的宣言和纲领。这些文件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同情和满意，我们认为这是代表全国多数不愿意作亡国奴的人们的意见与要求，我代表我们的党、苏维埃政府与红军表示诚恳的敬意，并向你们和全国人民声明：我们同意你们的宣言纲领和要求，诚恳的愿意与你们合作，与一切愿意参加这一斗争的政派的组织或个人合作，以便如你们的纲领与要求上所提出的一样，来共同进行抗日救国的斗争。”

威武不能屈

“全救”成立后，团结抗日的主张深入人心，救亡运动的声势日益壮大，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严重不安。上海市长吴铁城设下“鸿门宴”，当场扣留了沈、章、邹、李四人，强令解散“全救”。四位爱国领袖威武不屈，据理力争，坚决拒绝解散“全救”。“鸿门宴”事件不久，浙江实业银行总经理李铭将章乃器辞退。章乃器早已下定了毁家纾难的决心，为了支付救国会的活动经费，用光了所有的积蓄，又卖掉了洋房，把全部精力财力投入救亡运动。这一年的10月22日，救国会和上海各进步团体为伟大的文化战士鲁迅举行盛大葬礼，宋庆龄、蔡元培、沈钧儒、章乃器、肖军、内山完造、邹韬奋、胡愈之在墓地发表演说。章乃器和沈钧儒、王造时、李公朴四人向鲁迅灵柩敬献“民族魂”旗帜，表达了人民对这位伟大文学家和革命家的深切悼念。日本人特务组织以死刑威胁他们，章乃器大义凛然，又于11月12日举行孙中山诞辰纪念会上号召人们继承中山先生的革命精神，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为声援罢工中的日本纱厂工人，并为罢工工人募捐。

章乃器题词

1936年11月23日凌晨，救国会领袖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王造时、李公朴、沙千里、史良在上海被捕，这就是轰动一时的“七君子事件”。七君子被捕后二十天，爆发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张学良、杨虎城两将军在通电中，把“释放上海爱国领袖”列为八项主张之一。周恩来在西安同蒋介石、宋子文等谈判时，代表中共提出了释放七君子的要求，并提名宋庆龄、杜重远、沈钧儒、章乃器四人在抗日联合政府中担任职务。宋庆龄、彭文应、汪馥炎、潘大逵、胡愈之等还亲赴江苏高等法院，请求与七君子一同羁押，搞得司法当局狼狈不堪。国际知名人士杜威、爱因斯坦、孟禄、罗素、罗曼罗兰等，也致电国民党政府，提出严重抗议。七君子在狱中威武不屈，英勇斗争，坚决拒绝写悔过书。他们义正辞严地宣告“自问无罪，天下亦尽知其无罪，为国家民族前途计，亦终认救国无罪四字应令永留于史册。”在“苏州审判”中，七君子与国内著名律师组成的律师团配合，同检察官进行了唇枪舌剑的交锋，变法庭为抗日救国讲坛。1937年7月31日，终于获释。解放后，周恩来总理见到章乃器，还特别称赞他“在法庭上像季米特洛夫那样坚强。”

在前线和大后方

1937年“八一三”后，上海租界沦为孤岛，章乃器在年底转赴香港。抵港后不久，即应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之邀，前往安徽前线工作。当时的安徽省政府是一个统一战线政权，由桂系的李宗仁担任省主席(后改为廖磊)，共产党员周新民、张劲夫、陈国栋、狄超白以及进步人士朱蕴山、光异、朱子帆、余亚农等都在这里工作。李宗仁原拟请章乃器担任省政府秘书长，因蒋介石不同意，只好改任省动员委员会秘书长，不久又任命为省政府财政厅长。章乃器接篆之日，即提出“铲除贪污”、“节约浪费”两大方针，大刀阔斧地清除积弊陋规，惩办贪官污吏，改革税收、发行辅币，短短三个月内，财政就变得收支平衡而略有盈余。他十分重视与共产党的合作，大胆任用李人俊、范醒之等党的干部，并以统一税收的名义，每月补助新四军三万银元。董必武同志到大别山时，还特别同他长谈，就统一战线问题交换意见。为培养财经干部，章乃器在安徽举办了几期财会讲习班，由于他在青年中享有很高的威信，不少进步青年慕名前往。这批干部后来大部转入新四军工作。解放后，毛主席在同章乃器会面时说：真要感谢你，你在安徽为我们党培养了大批财经干部，做了好事。

章乃器在安徽理财成绩斐然，国民党内一些人便向蒋介石建议任用章乃器，挽救不景气的后方经济。蒋介石“召见”章乃器，提出要他留在“中央”工作。章乃器当场谢绝。蒋介石见劝说无效，便决心“调虎离山”，于1939年4月电召他“赴渝述职”。章乃器于5月到达重庆后，蒋又下令“免职另候任用”。后来又委以“四联总处”专员，章乃器也没有到任。这个时期马寅初先生公开发表演说，揭露四大家族搜括民脂民膏、大发国难财的劣迹，让孔祥熙大为狼狈。顾翊群衔孔之命拜访章乃器，请章乃器写文章反驳马寅初，被严辞拒绝。后来章乃器还写文章要求实行财产总登记、清查官僚资本的国内外资产，消灭秘密财产制度。

光明终要战胜黑暗

重庆期间，章乃器依然用很大精力支持抗日。中共党员陈钧受董必武同志的嘱托，向章乃器转达中共的提议：请他出面联络工商界人士，组成一个政治团体，推动大后方民主运动的开展。章乃器遂与黄炎培、胡厥文、杨卫玉、胡西园诸先生会商，于1945年12月发起成立中国民主建国会(简称“民建”)，章乃器为民建起草了政治纲领、组织章程和各种文件。抗战胜利后，他还同阳翰笙、蔡楚生、夏云瑚等合作，投资于筹设昆仑影片公司，拍摄了《一江春水向东流》、《八千里路云和月》等进步影片。 

1946年春，举世瞩目的政治协商会议在重庆召开。为推动政协决议的实施，争取国内和平，民建和陪部二十余团体于2月10日在较场口召开“陪都各界庆祝政治协商会议成功大会”。国民党反动派制造“较场口血案”，章乃器、李公朴遭毒打，郭沫若受伤，施复亮挨捶。为揭露血案真相，民建等二十余团体在中苏文化协会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章乃器在会上驳斥了特务的造谣污蔑，严正指出：“光明终要战胜黑暗，正义在我们人民方面，我们要争取民主，为民主而奋斗。”

1947年10月，民盟被迫解散，各民主党派的重要人物和进步人士云集香港，章乃器也在其中。据他回忆，这一时期各民主党派在港共同发表的宣言文件，绝大部分是他起草的。1948年底，他在香港接到毛泽东主席来电，邀清他到解放区参加新政协筹备会议。他毅然放弃了大有可为的经济事业，秘密乘海轮转赴东北解放区。到达后，在哈尔滨、沈阳等地参观访问，亲眼看到当家作主的工人、农民，努力进行生产建设，迅速治好战争的创伤。旧中国常见的烟赌卖淫等社会弊病，几乎绝迹，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些耳闻目睹的事实，使他得出结论：“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不但善于破坏旧中国，也善于建设新中国。”他描述自己的欣喜心情说：“我近来时常感到散文无用，而必须用诗歌来表达。”

一次参观途中，大家在车上唱起一首旋律优美的歌曲。歌词开头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中国”，章乃器提议增加一个“新”字，改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以确切地体现共产党的历史功绩。不久，章乃器见到毛主席，主席对他说：你提的意见很好，我们已经让作者把歌词改了。

为了消除工商界人士对人民政权的疑虑，迅速恢复大城市的生产和经济生活，章乃器利用自己在工商界的影响力，发表谈话和文章，宣传党的工商业政策，他还亲赴天津、上海等地，积极开展工作，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章乃器担任了政务院政务委员、编制委员会主任委员、财经委员会委员、政协常委兼财经组组长等职务。1952年8月，章乃器被任命为粮食部的第一任部长。

我国首任粮食部长章乃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