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鸿铭逸事
清末民初怪才辜鸿铭,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第一个将中国的《论语》、《中庸》用英文和德文翻译到西方。凭三寸不烂之舌,他给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大讲孔学,与文学大师列夫·托尔斯泰书信往来,讨论世界文化和政坛局势。印度圣雄甘地称他为“最尊贵的中国人”,瑞典皇家学院甚至把他作为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人。
当时的西方人曾流传一句话:“到中国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1921年,英国著名作家毛姆游历中国时,特地慕名求见辜鸿铭,想一睹辜的尊容。为此特地托一位英国洋行的同胞说情,等了几天也未见回音。去问怎么回事,同胞说他写了一张条子,让辜前来拜见,不知为什么一直没见辜的影子。毛姆一听才知事情被弄糟了,于是亲笔拟了一封短简,恭恭敬敬地表达仰慕之意,求赐一见,辜这才答应与他见面。最妙的是,临别时,辜送毛姆两首中国古诗。毛姆说:“你不同时给我一个译文吗?”辜说,给他翻译就是给他伤残。毛姆不懂中文,后来请人翻译出来一看,原来是两首赠妓女的诗,令他简直哭笑不得。
英国一驻华外交官研究汉学,得出“中国人智力贫乏的结论”。辜鸿铭讥刺他不仅缺乏教养,而且自身是个智力极端贫乏者,还说该外交官看到的一定是那些专门写给孩子们的少儿读物。有个英国人当着辜鸿铭说:“你们中国人很聪明,并且有奇妙的记忆力。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认为你们的民族是一个劣等民族。”辜回答道:“这只能表明你这个可怜的英国佬,不幸忽视了你自己的教养。”从辜鸿铭的话可以看出他的气节、风骨和原则。
一位美国船长在福州无端向中国人开枪,几致人丧命,却仅仅支付了二十美元的赔偿。而美国驻福州领事竟责怪他多付了,骂他是个傻瓜,说:“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钱,只不过是一个中国人嘛。”辜鸿铭得知此事后,义愤填膺,公开称这些歧视侮辱中国人的洋人为“夷”。他著文说:“真正的夷人,指的就是像美国驻福州领事那样的人,是那些以种族自傲、以富自高的美国人,是那些惟残暴武力是视,恃强凌弱的法国、德国和俄国人,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文明却以文明自居的欧洲人!”
辜鸿铭任督办期间,一艘德国轮船在江阴附近水面击沉一艘中国货船,辜鸿铭代表中国货船方面与德国领事馆交涉。德国人百般抵赖,辜鸿铭大怒,准备请律师,诉诸法律,为中国船员讨回公道。德国人这才慌了神,表示愿意协商。最后,此事在第三方主持下调解,中国船员获得了应有的公道。在崇洋媚外、不少中国人都失去了主心骨的年头,辜鸿铭对洋人的态度,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类中国人的骨气。
袁世凯称帝之后,辜鸿铭怒骂:“袁世凯之行为,尚不如盗跖贼徒,其寡廉鲜耻无气义乃尔耳。”又曾多次在不同场合骂袁是“贱种”“流氓”,公开宣言袁是“中国群氓的化身”,“我认为他的统治不会长久”。袁为了堵住辜的利嘴,曾托人请辜到袁家做家庭教师,月薪六百元,希望以此缓和一下与辜的关系。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袁世凯死后,全国举哀三天,辜鸿铭却特地请来一个戏班,在家中连开三天堂会。附近巡逻的警察闻讯赶来驱散人群,却被辜大骂一通。因辜家的座上宾有不少洋人,警察不敢得罪,最后只好随他去了。
民国初年,议会贿选成风,辜鸿铭在参加北京饭店的国际聚会时,遇到一个贿选的议员,辜指着此人,用英语说道:“这家伙要用八百大洋买我的选票。诸位,我辜鸿铭如此之贱吗?”有人建议张之洞让辜鸿铭多译西方报纸,以知己知彼,开阔眼界。辜却拒绝翻译,他说:“那些洋人报纸上的东西,尽是没有根据的造谣生事之言,怎信得呢?恕我直言,就是皇上亲下谕旨下来,我也不会译。”
辜鸿铭的性格中也有瑕疵之处,可他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节,着实令人叹服。他的一张利嘴,几乎骂遍了西方人;他善于用中国的观点来批评西洋的社会和文化,能够搔着人家的痒处。辜鸿铭守住了气节,当然也就守住了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