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三次中国之行

赖 晨

霍金在长城

世界著名的物理学家霍金，生前曾经三次来到中国。他与中国结缘，是与一个中国福州籍学生的努力分不开的。

一

1979年，从中国科技大学远赴英国伦敦剑桥大学深造的吴忠超，师从霍金四年，攻读博士学位，成为霍金门下的中国弟子。在霍金的指导下，吴忠超完成了关于宇宙学的博士论文。

1985年，通过吴忠超牵线搭桥，霍金首次访问中国，分别在中国科技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作演讲。

霍金在中国科大“水上讲演厅”做了天体物理学术报告。“水上讲演厅”一大半建在校园里的小水塘上，故而得名。讲演厅可以容纳三百来个听众。得知霍金要来演讲的那天，水上讲演厅的位子早早就座无虚席了，连过道甚至门口也站满了人。很多人并不是冲着报告本身来的，而只想亲眼目睹这位轮椅上的英雄科学家到底是什么模样。

报告出现一则有趣的插曲。现场由一位约45岁左右天体物理小组的老师做翻译。那位老师可是正教授，大概是由于很少出国的缘故，没过多久他便出了接二连三的翻译错误，听众只好用掌声把他轰下了台。接着，由他人代译。出现这种情况，霍金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脑袋像先前一样歪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报告的内容主要是，在一个收缩的宇宙中(我们现在的宇宙是膨胀的)，时间可能会发生倒转。他举了一个例子说，在膨胀的宇宙中，杯子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而在收缩的宇宙中，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则会“破镜重圆”。这话对一般人来说无疑是痴人说梦，但它出自大名鼎鼎的霍金之口，大家便深信无疑，也激起对报告的兴趣。接着，霍金又作了两个报告：一个是“为什么时间总是向前？”另一个是关于黑洞是怎样形成的？

离开合肥后，霍金到了北京，他突然提出要上长城。当时负责接待的是北京师范大学物理系教授刘辽。刘教授是最早在中国研究黑洞物理与弯曲时空量子场论的学者。他好意地向霍金解释，长城没有无障碍通道，很难接待行动不便者。但霍金仍然坚持要上长城，甚至“威胁”说：“如果不让上长城，他要就地自杀。”最终，刘辽只好请了几个物理系的研究生小伙子把霍金抬着上了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霍金如愿地充当了一回“好汉”。

二

2002年，霍金第二次访华，先后到杭州、北京等地。霍金此行，是著名数学家丘成桐促成的。1982年，丘成桐获得了菲尔兹奖。这年8月，他在浙江大学建立了数学科学中心，并召开了“2002弦理论国际会议”。8月11日，霍金在杭州香格里拉酒店第二楼参加了记者招待会。

招待会由丘成桐主持，吴忠超坐在霍金的轮椅旁，对着轮椅上的电脑屏幕作即席翻译。霍金首先在屏幕上打出“你们听得见吗?”字样，接着随即语音合成器以温和的男中音发问，记者们齐声答道:“听得见!”听到记者们回应，他示意接受提问。丘成桐先后点了新华社记者张乐、央视一台和四台记者刘振莉和谭彦妹、《文汇报》记者万润龙和《浙江日报》记者张冬素等几名记者的提问。其中，有个记者问:“你认为下个世纪，最伟大的发现是什么?”霍金回答:“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已经把它做出来了。”他脸露孩子般顽皮的笑容回答道。另一个记者问:“对照你1985年来华，中国在这17年里发生了什么变化?”霍金答:“1985年满街自行车，现在是交通堵塞。”霍金的回答，确实是他从上海浦东机场到杭州途中之所见。霍金即席回答了八人提问，而且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招待会快结束时，台下的湖南科技出版社的两位代表表示要向他赠书以表达中国读者的谢意时，霍金立即招呼他们上台，由霍金的夫人伊莱恩代表他收下了印刷精美的中文版《时间简史》和《果壳中的宇宙》，并请他们合影。8月15日上午，霍金应邀在会上作了题为《M理论宇宙学》的学术报告，向中国听众阐释关于天体演化的“M理论”。由中国籍学生吴忠超当翻译。

霍金自己驱动轮椅上讲台，习惯地将头歪向右侧，斜倚在轮椅上，用深邃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宽大的体育馆，开始了他的演讲：“我们可能生活在更大空间的一张膜或它的表面上。”他的声音通过语音合成器传出，台下3000多位听众鸦雀无声，霍金说：“我们自以为生活在4维的空间里，但也许我们不过是高维空间事物的投影，就像闪烁的篝火在洞穴墙壁上的投影，但愿我们遇到的魔鬼也只不过是个影子。”他就这样侃侃而谈一个多小时，赢得了台下热烈的掌声。为了听这场演讲，许多学生从上海乘火车赶来的，并凭火车票进入会场。在欧美国家，霍金演讲的出场费为5万英镑，在日本的演讲费更高，而这次霍金在浙大体育馆演讲是不收费的。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对中国的友好情谊。

霍金游颐和园

8月14日下午5时左右，霍金夫妇一行在吴忠超的陪同下，驱动轮椅逛杭州河坊街。逛到胡庆余堂一家茶馆时，茶馆老板敬奉上一杯“九九红曲茶”。霍金欣然喝下那香喷喷的中国茶。在经过一家臭豆腐店时，他又好奇地问这臭味道的东西是什么？吴忠超告诉他：“此物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是豆腐发霉制成的。中国人称西方的起司（奶酪）为洋臭豆腐，你就叫它中国的起司吧。”霍金来到一家工艺品商店前，他对店内画壶非常感兴趣，便推着轮椅进店。一个年轻艺工当场为他表演技艺。吴忠超请他将霍金的名字写在画壶内壁。中国工匠精湛的技艺给霍金留下深刻印象。再往前走，到达了霍金夫人伊莱恩前几日定做连衣裙的店铺。店家殷勤地让两个小孩给霍金夫妇献花，并赠送他一套丝绸睡衣。伊莱恩对花色如龙袍的连衣裙很是喜欢。在一家竹艺摊前，霍金又收到手工艺人赠送的竹编蛟龙和鳄鱼。

杭州之行结束后，霍金又上北京，并在北京国际会议中心作一场题为《膜的新奇世界》报告。2000人的大会场，座无虚席。第二天，霍金来到了中南海，时任国家主席的江泽民会见了他。霍金表示，非常高兴再度访华，说，中国在过去17年取得的巨大进步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中国在未来的发展中要保持和重视基础科学的传统。他相信，再过50年，中国有望成为领导世界科学的国家。

8月21日，霍金再次提出要登长城。霍金这次登长城的经历一波三折。按最初的安排，准备派人把坐在轮椅上的霍金抬上长城，但霍金夫人有所顾虑。最后，霍金轮椅被固定在缆车上，又一次登上了八达岭长城。登上长城北八楼后，霍金要求所有工作人员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要自己面对长城独处片刻。片刻过后，在工作人员的不断劝说下，他才不情愿地离开了长城。

时隔17年之后的再次访问，霍金在中国逗留了17天。

三

2006年，霍金第三次踏上中国的土地。他带来自己关于宇宙学最新的研究成果。

霍金在天坛

6月15日，作为来华第一站是香港。霍金在香港科技大学体育馆作题为《宇宙的起源》演讲。在演讲中，霍金说：“尽管身体残障，但思想却不能与之停步，因为别人不会为你停下来”。

告别了香港，霍金来到北京。抵京后，霍金首先来到了中国皇家祭祀园林——天坛，并在皇帝祭天的圜丘上环绕一周，默默感受中国“天人合一”的传统哲学韵味。

6月19日，“2006北京国际弦理论大会”开幕。当霍金坐着轮椅出现在人民大会堂时，几十台摄像机和照相机的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你们听得见吗？”霍金以问候方式开始了45分钟的演讲。他风趣地说，“宇宙起源有点像沸腾水中的‘泡泡’”。“宇宙的开端，可能出现了许多‘小泡泡’，然后消失。‘泡泡’膨胀的同时，会伴随着微观尺度的坍缩。一些坍缩的‘泡泡’由于不能维持足够长的时间，来不及发展成星系和恒星，更不用说智慧生命了。但一些‘小泡泡’膨胀到一定尺度，就可以安全地逃离坍缩，继续以不断增大的速率膨胀，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宇宙”。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观察到，宇宙的膨胀在长期变缓后，会再次加速，现有的理论仍不能很好地解释这个现象。宇宙学是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学科。我们正接近回答古老的问题：我们为何在此？我们从何而来？”这次报告，给人许多启迪。

霍金对古老的中国怀着浓厚兴趣。他说：“我非常喜欢中国的食物、文化，但最喜欢的是漂亮的中国女人。”他还透露，从少年开始就想探访西藏，但是西藏海拔太高，这个梦想是很可能实现不了。“我的身体虽然残疾，但是思维活跃。我的思想可以达到时间的开端，可以进入黑洞，残疾可能让我的身体无法到达很多地方，但人类精神的驰骋没有任何限制。”真情实感，霍金让中国年青一代对深邃的宇宙产生更大的兴趣，他声声呼唤并激励更多青少年加入到科学研究队伍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