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艺双馨 一生多舛

——梁思成、林徽因的不凡经历

梁思成与林徽因

梁思成、林徽因均出自名门，一个是维新变法的风云人物广东梁启超的公子，一个是民初政治活动家福建林长民的令媛。两人留学美国，多才多艺，珠联璧合，结成伉俪。

辉耀太太客厅

在林徽因有名的“太太的客厅”里，诗人徐志摩、政治学家张奚若、哲学家金岳霖、物理学家周培源、美学家朱光潜、经济学家陈岱孙、作家沈从文等是常客。他们如众星捧月，围绕着主人林徽因。思维敏捷、妙语连珠的林徽因，顾盼生辉，光彩照人。

与林徽因过从甚密的戏剧家李健吾评价林徽因：“绝顶聪明，又是一副赤热的心肠，口快，性子直，好强，几乎妇女全把她当作仇敌。”美国汉学家费正清晚年回忆林徽因：“她是有创造才华的女作家、诗人，是一位具有丰富的审美能力和广博智力活动兴趣的女子，而且她交际起来又洋溢着迷人的魅力。在这个家里，或者她所在的任何场合，所有在场的人，总是全都围绕着她转。”

受困“井臼柴米”

好景不长，盛筵必散。“七七事变”卢沟桥的枪声，骤然改变了林徽因和她的“太太的客厅”里那群朋友的命运。

林徽因夫妇长途奔波，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才在四川省南溪县的一个临长江的村子李庄安置下来。林徽因的肺病复发，梁思成和他的弟弟、考古学家梁思永也被病魔折磨得厉害。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傅斯年（字孟真）看到梁家的情况，伸出援手，写信给教育部长朱家骅并请他通过陈布雷向蒋介石陈情求助。信中说：

梁思成、思永兄弟皆困在李庄。思成之困是因其夫人林徽因女士生了T·B（肺结核），卧床二年矣。思永是闹了三年胃病，甚重之胃病，近忽患气管炎，一查，肺病甚重。梁任公家道贫寒，兄必知之，他们二人万里跋涉，到湘，到桂，到滇，到川，已弄得吃尽当光，又逢此等病，其势不可终日，弟在此看着，实在难过，兄必有同感也。弟之看法，政府对于他们兄弟，似当给些补助……

傅斯年的行侠仗义，让病中的林徽因百感交集。林徽因写信给他：

孟真先生：

接到要件一束，大吃一惊，开函拜读，则感与惭并，半天作奇异感，空言不能陈万一，雅不欲循俗进谢，但得书不报，意又未安。踌躇了许久仍是临书木讷，话不知从何说起！

思成兄弟年来蒙你老兄种种帮助，营救护理无所不至……在你方面固然是存天下之义，而无有所私，但在我们方面虽感到lucky（幸运）终增愧悚，深觉抗战中未有贡献，自身先成朋友及社会上的累赘的可耻。

……

尤其是关于我的地方，一言之誉可使我疚心疾首，夙夜愁痛。自念平日吃了三十多年饭，始终是一张空头支票难得兑现。好容易盼到孩子稍大，可以全力工作几年，偏偏碰上大战，转入井臼柴米的阵地，五年大好光阴又失之交臂。近来更胶着于疾病处残之阶段，体衰智困，学问工作恐已无分，将来终负教勉之意，太难为情了。

梁思成,林徽因设计的西南联大校舍

设计茅屋校舍

由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并组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刚到昆明，没有校舍。这时，梁思成、林徽因也到了昆明，借住尼姑庵。联大梅贻琦校长请梁思成夫妇设计校舍。两人花了一个月时间，拿出了设计方案：一流的现代化大学赫然纸上。然而，方案被否定，原因很简单：没钱。此后，梁思成夫妇把方案改了一稿又一稿，高楼改成矮楼，矮楼改成了平房，砖墙改成了土墙。当梁思成交出最后一稿设计方案之后，被告知：经校委会研究，除了图书馆的屋顶可以使用瓦片外，其他建筑一律覆盖茅草，土坯墙改为黏土打垒，砖头和木料再削减一半，请二位再作一次调整。梁思成冲进梅校长的办公室，痛心地喊道：“改！改！改！你还要我怎么改，我已经修改到第五稿了！”梅贻琦叹了口气说：“国难当头，用茅草来建大学是不得已而为之呀！我们能不能用茅草把校舍尽可能做得好看点儿，好用点儿？这还得靠你的支持……”“等将来战争结束了，我们迁回北平了，请您来设计世界一流的清华园！”梁思成什么也说不出，“国难当头”四个字揪得他的心生生发痛。当晚，他和林徽因按照节约建茅草房的要求修改方案。林徽因一边改一边流泪，说不清是为她的国家命运，还是为自己的专业而悲伤……

钟爱文物古迹

1946年，抗战苦难岁月过去了，梁思成、林徽因从西南回到北平，被聘为清华大学一级教授。

1948年底，平津战役即将打响，中共中央争取和平解放北平，万一非打不可，也要全力保护古代建筑与文物的安全。毛泽东电示前线指挥部：“请你们通知部队，注意保护清华、燕京等校和市郊名胜古迹。”一天，两名解放军年轻军官来到清华园梁、林寓所，拿出北平城的一张作战地图，请梁思成标出重要的古建筑。他们告诉梁思成，宁愿多流血，也得尽可能保护古建筑。

作为“文物古迹的热爱者”，1945年，梁思成曾建议盟军在轰炸日本本土时，对日本古城网开一面，以免玉石俱焚。他还画了一张做了不轰炸标志的地图，附信说，日本古都奈良的“古建筑物跟我们各自国家的古建筑一样，绝不是某一个民族的，而是全人类文明结晶具体形象的保留。我图上标上的地方，保留着东方最古老的建筑，一旦炸毁，那是永远无法补救的，后代人谁也无法见到了，请为了全人类，不要轰炸它们！”不久，日本有近200座城市遭到盟军的猛烈轰炸，但古都奈良却毫发未损。30多年后，奈良因其保存完好的众多古代建筑，及拥有众多国宝级文物，被宣布为世界历史文化名城。梁思成也因此被日本的有识之士称为“日本古都的恩人”、“日本文化的恩人”。

疾呼保护古都

上世纪五十年代，梁思成、林徽因希望把北京建成像华盛顿那样“风景优美、高度绿化、不发展大规模工业的政治文化中心”，“能像罗马和雅典那样的世界旅游城市”。

梁思成草拟的《关于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区位置的建议》，提出从北京的长远发展考虑，应将新的行政中心区放在西郊，而旧城是一座规划严整，有众多文化遗迹的古都。在梁思成眼中，这座城墙围起来的伟大城市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杰作，应当完整地保存下来。

梁思成卷入了一场“关于北京城墙存废问题的争论”。他大声疾呼：“城墙不但不应拆除，且应保护整理，与护城河一起作为一个整体的规划。”梁思成用诗的语言描绘：“这应该成为一个全长四十公里的这么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环城公园。登上去之后，可以壮阔我们的胸襟，能够休息人民疲劳的筋骨，古老的城墙确实可以担负起新的使命。”“环绕北京的城墙，是一件气魄雄伟，精神壮丽的杰作。它不只是为防御而叠积的砖堆，它磊拓嵯峨，是一个对于北京形体的壮丽有莫大关系的古代工程，无论是它壮硕的品质，同北京人民同甘共苦的象征意味，总都要引起后人复杂的感情。”林徽因也坚定地站在丈夫一边，呼吁保护古城区，保护古城墙。

然而，苏联专家却提出要把北京建成一个大的工业城市。梁思成的设计思想遭到了批判。古城墙拆掉了，拔地而起的是一幢幢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梁思成无奈地失声痛哭，留下了他的肺腑之言：“北京城所承载的信息，不是皇帝个人以及封建王公大臣的，是全民族的，是勤劳聪明的中国人用砖石垒成的史书。现在，人们不懂得她的珍贵，把她大卸八块随意糟蹋，五十年后，相信会有人后悔！”

梁思成、林徽因昆明旧居速写（画家陈流绘）

1938年，西南联大聘请梁思成(左二)、

林徽因(左四)为校舍建筑工程顾问，他们携子女与

联大教授周培源(左一)、陈岱孙(左三)、金岳霖(左五)等合影。

北平失陷前，梁思成、林徽因发现大佛光寺。

左，林徽因在测量石幢高度。右，林徽因在东大殿与佛殿主宁公遇塑像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