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最后一位老红军
我的家乡闽北光泽县,地处闽赣边境,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是中央苏区县之一。前后有上千名热血青年加入了工农红军,其中287人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可是到解放后只有1人回到家乡。
回乡的老红军叫陈伯钦,是光泽华桥乡牛田村陈家排自然村人。早年家贫,父母双亡。七八岁就给地主看牛,后来学剃头。17岁那年,也就是1929年5月,他在邻近的地方看到扩红,就跟同伴一起报名参加。
1933年春,陈伯钦所在的县大队编入了红一方面军,1934年10月开始战略转移,踏上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在红军里,他的剃头手艺很受欢迎。1936年5月上旬,红军抢渡金沙江后,在一个村子休整时,班长派他到首长驻地去理发。他没有想到会给毛主席、朱总司令理发。首长还询问他的姓名、年龄、家乡何处等,他一一回答。也许因为是理发兵,搞后勤,不经常参加战斗,长征到陕北,直到解放全国,他只负过一次伤,且是脑部受伤。抗日战争时,他任115师一连队副连长;解放战争时,到过延安学习。由于文化水平低,再加上脑部受过伤,解放后他在华东军分区休养团工作,1959年被批准离职回家乡休养。
陈伯钦回乡后,一是参加红军早,二是参加了长征,三是年纪大,“老红军”就成了家乡人对他的尊称。家乡人从父母官到一般平头百姓都敬重这位革命功臣,为他在东关临街地方盖了3间平房安家,省市领导下乡来都会来看望,逢年过节县里也都会上门慰问,大家对他都很关心与爱护。1980年,68岁的他还当上了县政协副主席。
“老红军”,给人印象是矮胖个子,一脸憨厚,长年穿着一身蓝布的中山装,风纪扣扣得紧紧的,下身黑裤子,脚下穿着解放鞋,只到夏天才穿一件白衬衣,朴素得像个老农民。他很少讲话,也不张扬,在街上行走时,大家会主动为他让路,会亲热地与他打招呼,他也笑着点点头作答。有时也会站在街边看人家下棋和做买卖,人们见了会端把椅子给他坐。他没有文化,说话乡下口音重,让很多人听不懂。笔者上小学三年级时,一天学校请他来给我们讲长征的故事,我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家乡人对他的口碑一直很好,他的品行让人家感动。他在待遇上是个很自觉的人,上世纪60年代初的困难时期,可以享受一些希缺东西,但他却和普通百姓一样。故乡牛田村陈家人来找,要他出面办点事,他都没答应。自己子女的工作也是自找的。
上世纪90年代,他已是80高龄的老人了。小县城医疗条件差,服务也不周到。每次到医院看病,他都是自己拄着拐杖去的,与其他病人一样排队挂号、就医、取药。2002年5月,已是90高龄的他生病住院。医院想给他调个单独的病房,他连连摆手说:“不用麻烦了。当年二万五千里长征我都挺过来了,这样条件就不错了!”在场的人听了都很感动。
陈伯钦走的那天,开追悼会时省市县领导都来参加了。出葬时,一路上许多人自动送行,这在光泽是空前的。“老红军,您走好!”灵车过时道路两旁的群众低头默哀,向老红军表示最后的景仰。
陈伯钦的一生业绩很平常,虽然参加过传奇般的长征,但他不张扬,只求在生养自己的土地上默默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更没有倚老卖老,炫耀自己,谋取个人利益,荫及家人亲友。而是像无数共产党人一样,谦和平淡,过着常人的生活。他的妻子和子女也是如此。
即使老红军陈伯钦如此平淡,但他仍然是我心里最尊重的一位革命先辈,也是家乡人心中一座共产党人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