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魂永驻 长汀有幸
——瞿秋白、何叔衡的悲壮人生
方友德
青山有幸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有人说,曾当过共产党最高领袖的瞿秋白和创始人之一的何叔衡,都在长汀壮烈牺牲,是党之不幸,是国之哀殇,唯一有幸的是长汀。诚哉斯言!因为两位高贵的幽灵,永远落户在闽西这个偏僻的山城,千秋万代,将受到世人的崇敬和瞻仰!
一
采风团来到长汀,第一站就是到罗汉岭瞻仰庄严肃穆的瞿秋白烈士纪念碑。
霏霏细雨,来到了罗汉岭盘龙岗。苍松翠柏映衬着巍峨矗立的烈士纪念碑,碑上有陆定一同志题写的镏金大字“瞿秋白烈士纪念碑”,苍劲刚健。纪念碑高达30.59米,碑顶有琉璃瓦盖。座基占地约4000平方米,这里有4个大花池,左边花池一株茁壮成长的翠柏,是瞿秋白女儿瞿独伊从北京前来瞻仰时栽种的。再往前三四米,六角形花池里盛开着簇簇红花,红花中间挺立着一株水杉,这是瞿秋白英勇就义的地点。1964年,瞿秋白夫人杨之华前来缅怀时,特地在这里种下一株青松作为纪念。我们在这里静默后,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只见碑座上刻着由福建省委、省政府敬立的碑文,在夕阳照耀下,碑文闪闪发光。
我们望着这庄严的纪念碑,仿佛看到了瞿秋白同志那年轻英俊的身影,仿佛听到他高唱《国际歌》深沉悲壮的声音。瞿秋白被敌人杀害的当天,长汀人民就把他安葬在罗汉岭上,用鹅卵石砌成墓室,让他在青松间永远安息。新中国成立后,长汀人民在秋白就义的地方,建起了四层的瞿秋白烈士纪念塔。“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人践踏杨之华栽种的青松,毁坏纪念碑前的回廊栏杆,甚至扬言要炸毁纪念塔……但是长汀人民决不允许!在广大群众的保护下,这座纪念塔一直保存了下来。党中央为瞿秋白平反后,重新拨款修建这座高耸云表的纪念碑。
走进瞿秋白纪念馆,历史掀开了曾被尘封的岁月。
1934年10月,红军主力开始撤离中央苏区。但是,身患肺病的瞿秋白却不能随军长征,被留在了即将沦陷的瑞金。
中央主力红军撤走以后,蒋介石派出10万大军,向中央苏区进行全面“清剿”。1935年初,中央分局决定撤销中央后方办事处,同时决定送瞿秋白转道香港去上海就医。
2月11日,瞿秋白一行从瑞金九堡附近动身,同行的有何叔衡、邓子恢及项英的妻子张亮。约在六七天以后,到达中共福建省委所在地汤屋。他们在2月20日化装成香菇商客和眷属继续上路。为了保障安全,中共福建省委选调了200余人组成护送队沿途保护。2月的闽西,春寒料峭,瞿秋白身体孱弱,何叔衡年纪很大,张亮怀有身孕,又是小脚,行动缓慢。
经过大约4天的昼伏夜行,他们通过了敌人层层封锁,渡过汀江。2月24日拂晓,到达长汀县濯田区水口镇梅迳村附近。大家走累了,在这里休息吃饭。
水口一带属于地方反动武装保安十四团的游击区。地主武装“义勇队”队长在梅迳村附近发现小股红军。营长即率队对梅迳村实行围攻。双方激战后,终因寡不敌众,邓子恢冲出了包围,何叔衡跳崖壮烈牺牲。
瞿秋白被俘后,自称叫林琪祥,是一个医生,一时未被识破。到了4月下旬,国民党中将宋希濂忽然接到蒋介石自南京拍来的密电:“据可靠情报,瞿秋白在俘虏群中,要严加清查。”宋希濂立即命令师参谋长向贤矩对所有俘虏逐个盘问,没有发现线索。又电令保安十四团进行清查。过了几天复电说,有一个面容清瘦操江苏口音的人很可疑。宋希濂立即命令速将此人解往长汀师部审问。参谋长来电说,经人指认,已查明该人就是瞿秋白。5月9日,瞿秋白被押解到了长汀师部。
瞿秋白押到长汀的第二天,敌三十六师军法处吴松涛叫叛徒郑大鹏指证瞿秋白的真实身份。瞿秋白看到郑大鹏后泰然答说:“既然这样,我就不用‘冒混’了,也用不着这位好汉拿脑壳作保了。瞿秋白就是我,10多天前我写的那份笔供,就算是做了一篇小说。”师长宋希濂10多年前还在长沙中学念书时,就曾经阅读过瞿秋白访问苏联的文章,脑海里留下瞿秋白的鲜明印象。等到下广州,进黄埔,他读了更多瞿秋白的文章,还听过他的讲演。这次他怀着微妙的心态,施展以柔克刚手腕,做出“优裕待遇,另辟间室”的安排,给瞿秋白笔墨纸砚和印章刻刀,却为瞿秋白在狱中斗争和写作提供了条件。
宋希濂与瞿秋白做了首次交谈。这回交手,留给宋希濂的印象是:瞿秋白看上去是个身患重病的文弱书生,但他的生命之火还在熊熊燃烧。瞿秋白关押在长汀期间,中校军医陈炎冰给他治病。陈炎冰爱好文学,十分敬重瞿秋白的品格和才学,曾请求瞿秋白为他写字刻印。当师部为瞿秋白照相上报时,他悄悄地多洗了一张,请瞿秋白在照片上题字。瞿秋白慨然在照片的下角写上:“如果人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个躯壳!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处?这并不是格言,也不是哲理,而是另外有些意思的话。瞿秋白,一九三五年五月,书于汀州狱中。”当晚瞿秋白又想到妻女,想到鲁迅、郭沫若,他挥笔写下3封信,第二天就托陈炎冰秘密寄出去。他还在狱中写了十几首诗,其中《浣溪沙》《卜算子》《梦回》等赠送给陈军医。
5月22日,在瞿秋白《多余的话》竣稿的同一天,南京国民党中央党部派陈建中、王杰夫来闽劝降瞿秋白。临行,陈立夫特别召见王杰夫,对王说:“如能说降瞿秋白,那在国内国际上的号召和影响都是很大的。”并布置王杰夫通过瞿秋白查明我党在上海、香港地下组织关系和在江西的潜伏计划。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瞿秋白坐在一端,几个特务围拢着,一齐把目光投向了他。王杰夫极力装出一副斯文的姿态,细声细气地对瞿秋白说:“瞿先生,我们从南京到长汀来,因为你是一个非凡的人才,你的中文特别是俄文程度在中国是数一数二,你生存下去,可以做翻译工作,翻些托洛茨基最近有关批判联共的著作,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瞿秋白打断他的话说:“我对俄文固然懂得一些,译一点高尔基文学作品,自己觉得还可以胜任。如果译托洛茨基反对联共的著作就狗屁不通了!”瞿秋白软中带硬,把王杰夫顶了回去。
“你的问题,你自己没有兴趣考虑,你的朋友,你的亲戚和家属,倒希望你好好地加以考虑。你可不能使他们失望。”瞿秋白无所畏惧地答道:“王先生,谢谢你们的好意。我问你们,这种关心和陷害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你也知道,事实上没有附加条件是不会允许我生存下去。这条件就是要我丧失人性而生存。我相信凡是真正关心我爱护我的亲友家属,特别是吾妻杨之华,也不会同意我这样毁灭的生存,这样的生存只会长期给她们带来耻辱和痛苦。”
王杰夫接着劝瞿秋白效法叛徒顾顺章,他说:“瞿先生,你不看顾顺章转变后,南京对他的优待。他杀人如麻,中央都不追究嘛!”
瞿秋白从容地说:“我不是顾顺章,我是瞿秋白。你认为他这样做是识时务,我情愿做一个不识时务笨拙的人,不愿做个出卖灵魂的识时务者!”
国民党既不能招降瞿秋白,蒋介石就从武昌行营给蒋鼎文发了一道就地枪决瞿秋白的密令。
6月17日夜,敌三十六师参谋长向贤矩来到瞿秋白囚室。他奉命有意把蒋介石的处决密令暗示给瞿秋白,或许在死神面前他会吓得瘫软如泥,回心转意。然而,向贤矩估计错了,瞿秋白同往日一样,沉静,安详,毫无惧色。
6月18日,是瞿秋白就义的日子。这一天,敌三十六师师部,兵卫严密,一派肃杀之气。早晨8点,特务连连长走进囚室,向瞿秋白出示枪决命令。瞿秋白正在伏案挥笔书写绝笔诗:“夕阳明灭乱山中,落叶寒泉听不穷。已忍伶俜十年事,心持半偈万缘空。”他一边手不停挥,一边镇静地说:“人生有小休息,有大休息,今后我要大休息了。”接着把诗写完,并附跋语,末署“秋白绝笔”字样。9时20分左右,瞿秋白走出房间,仰面向站在堂屋里的敌军官们扫视了一下,正履整衣,神态自若,缓步从容地走出了大门。来到中山公园,他见凉亭里已经摆好了四碗菜和一瓮酒,就独坐其间,自斟自饮,谈笑自若。他问立于旁边的行刑者:“我的这个躯壳还能由我支配吗?我愿意把它交给医学校的解剖室。”原来,就连最后的躯壳他也要奉献给社会。接着摄影师在中山公园凉亭前拍照,以呈报验明正身。今天我们还可以从这幅珍贵的遗照上看到瞿秋白最后的风采:他上身着黑色中式对襟衫,下身穿白布抵膝短裤,黑线袜,黑布鞋。背着两手,昂首直立,恬淡闲静之中流露出一股庄严的气概和悲壮的潇洒。一位临场记者当日写了报道:瞿秋白来到公园,全园为之寂静,鸟雀停息呻吟。信步至亭前,已见酒菜四碟,美酒一瓮,彼独坐其上,自斟自饮,谈笑自若,神色无异。
餐毕,瞿秋白在敌兵士刀枪押送之下,慢步走向刑场。刑场在长汀西门外罗汉岭下,距中山公园1千米。瞿秋白手挟香烟,顾盼自如,缓缓而行。沿途哼唱《国际歌》和《红军歌》,并呼“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革命胜利万岁”“共产主义万岁”口号。《国际歌》他是用纯熟的俄语唱的。最后他对行刑士兵微笑点头说:“此地甚好!”并提出两点:我不能屈膝跪着死,我要坐着,不能打我的头。说完,盘膝坐在草坪中间。
白云低垂,山岭含泪,罪恶的枪声响了,瞿秋白倒在血泊中,殷红的鲜血渗进汀州大地,年仅36岁,忠魂从此永驻长汀。
在瞿秋白纪念馆里,副馆长张金红陪同我参观了当年关押瞿秋白的囚室。囚室在最里层,是一间方形木屋。推开那扇油漆早已剥落、吱呀作响的房门,当年的铁窗况味宛然重现。简陋的方桌、板床,几支毛笔、一方端砚,刻刀、烟灰缸等都原封未动地摆放着。时间似乎凝滞了,一切都恍如隔世,一切却又好像发生在昨天。我那刹那竟产生了幻觉:依稀觉得主人似乎刚刚离座,或许是站在旁边的天井里吸烟吧?一眨眼,又仿佛瞥见那年轻英俊的身姿,正端坐在昏黄的油灯下奋笔疾书。多么想,拂去岁月的烟尘,凑上前去,对这位内心澎湃着激情,用生命感受着大苦难,灵魂中承担着大悲悯的思想巨人,作一番近距离的探访和恣意的长谈啊!然而,纪念馆整个墙壁的一组组图片—绝笔诗、就义地、高耸云天的纪念碑都在分明地提示着:哲人其萎,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开我们了。
当中华民族陷于存亡绝续的艰危境地,他怀着“为大家辟一条光明之路”的宏愿,走出江苏常州的江南小巷,纵身投入革命洪流中去。当时,斗争环境错综复杂,处于幼年时期的中国共产党还不够成熟,而他,在冲破黑暗、创造光明的壮举中,显示出“春来第一燕”和普罗米修斯式的播火者的卓越才能,于是,便被推上了党的最高领导岗位。身不由己,最终还是负载着理想的浩茫,千古文章未尽才,演出了一场伟大的时代悲剧。
囚室有一扇木门,通往一个狭仄的放风庭院,四周是高墙。墙角一棵苍虬斑驳的石榴,已有百年树龄,它的枝叶依然繁茂,粗壮的树干,倾斜着占据近半个院落,后人加了一根石墩支撑,以防断裂。
陪同的小张告诉我,每年石榴花开季节,满树殷红一片,像血一样鲜艳灿烂。我不禁遐想,当年瞿秋白在囚室里写完文章,点燃一支烟,来到树下徘徊凝思,排遣苦闷,怀念亲友,仰天长啸: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在这苍老蜷曲的树干上,他曾伸手拍击过多少遍啊?这院里的青苔,曾留下过他多少足印?这棵石榴树能开口说话,该有多好啊!它曾和一个伟大的灵魂对话,留下了历史的见证。那首《卜算子·咏榴》词,应是瞿秋白在这小院里触景生情、构思成章的吧:“寂寞此人间,且喜身无主。眼底云烟过尽时,正我逍遥处。”身陷囹圄,远离革命队伍,不免感到孤独寂寞,所幸此身未受他人主宰,仍然保持着人格的独立、灵魂的圣洁。这样,当审讯、威逼、利诱、劝降等烟雾云霾纷纷过尽时,自己便可以在向往的归宿中自在逍遥了。“花落知春残,一任风和雨。信是明年春再来,应有香如故。”尽管这灿若春花的生命,在风刀雨箭般的暴力摧残下归于陨灭;但信念必胜,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二
在汀江东岸,距离县城约60千米的濯田镇水口村附近,有一座双层六角形的何叔衡纪念亭,亭中立着一块赭色的纪念碑,碑上刻着董必武手书“何叔衡同志死难处”八个大字。这里,又是一位中共创建元老牺牲之处。
何叔衡,1876年生于湖南省宁乡县一个农民家庭。他从小一面务农,一面断断续续读了8年私塾。1902年何叔衡考中秀才,县府让他去管钱粮,他却愤于衙门黑暗腐朽,甘愿回家种田、教私塾。
1913年何叔衡进入长沙,虽已经37岁,却报考第四师范学校,并与比自己小17岁的毛泽东结为挚友。1918年毛泽东等发起组织“五四”时期的著名青年团体新民学会,何叔衡作为年龄最大的成员加入且处事老练,毛泽东的评价是“叔翁办事,可当大局”。
1921年7月间,他与毛泽东在长沙同登一条轮船赴上海,参加中共建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
中共一大会后,毛泽东、何叔衡二人回湘,建立中共湘区委员会。为掩护活动,二人又发起建立湖南自修大学,招收有志青年前来学习。这一学校被军阀封闭后,何叔衡又建立湘江学校并任校长,一度名满三湘,并在校内引导不少人秘密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组织。北伐军占领湖南后他公开了身份,一面担任《民报》馆长宣传革命,一面在惩治土豪劣绅特别法庭工作。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何叔衡化装去上海,翌年被组织派往莫斯科中山大学,与徐特立、吴玉章、董必武、林伯渠一起编入大龄特别班。此时他年过50,仍学通了俄语,以此研修革命理论。1930年他回到上海,任秘密营救被捕同志的全国互济会负责人。1931年又进入江西瑞金,在中华苏维埃中央临时政府中任检查部部长、临时法庭主席。因他不赞成过“左”的肃反政策,尤其反对过多地判死刑,被诬为右倾而被撤销全部职务。
1934年秋红军长征,未带何叔衡这位中共建党时的元老随队,留他在当地帮助乡政府做动员工作。他心里虽难过,仍每日扶一根拐棍,口无怨言地早出晚归。
主力红军长征后,留在赣南的何叔衡年近六旬。1935年初国民党军杀声从四面逼近,中央局书记项英派便衣队送何叔衡和病弱的瞿秋白等去闽西。他们一行昼伏夜行,2月14日凌晨到达了长汀县水口镇附近。护卫队一时大意,天亮后在小村做饭冒出炊烟,结果敌保安团二营很快包围上来,追到村南的大山上。何叔衡气喘吁吁奔跑,又不愿拖累同志,面色苍白地向带队的邓子恢喊:“开枪打死我吧!我已经革命到底了!”邓子恢让警卫员架着他跑,到了姜窝里悬崖边,何叔衡突然挣脱警卫,纵身跳了下去。邓子恢等且战且退,依托一条小河甩开敌追兵,突围出去。
20世纪60年代,福建公安机关审讯一个当时的反动团丁时,据凶手交代,他和另一团丁战后搜索时,在山崖下发现了一个躺着的老人,已头破血流,从衣服里发现了银圆和港币。这500元港币是苏维埃政府给几位突围者去上海的路费,集中放在何老处。这两个家伙搜身抢钱时,老人突然苏醒,抱住凶手的腿不放,结果被连击两枪打死。
老党员陈跃明当年上山割松脂时,在姜窝里捡到何叔衡用过的马灯、衣服纽扣等烈士遗物,冒着危险偷偷保存下来。原来夜间行军是不能有灯火的,因为何叔衡年近花甲,脚力和眼力均不好,当时护送队特地为他准备一盏“美最时”牌马灯,四周遮上黑布,由两名队员轮流持灯给何叔衡引路。新中国成立后,这些东西都送交县博物馆了。
每年清明时节,濯田镇梅迳村的村民们都会自发来到何叔衡烈士纪念亭,按传统的客家风俗,摆上鸡、肉、鱼三牲,盛上米粿、甜酒、水果,然后燃放鞭炮,集体三鞠躬,像祭奠祖先一样敬祀何叔衡烈士。这一活动,梅迳村人已经整整延续了半个世纪。
在梅迳村村部,村党支部书记指着不远的一个山崖说:“何叔衡就是从姜窝里那里跳崖牺牲的。”他说,几十年来,村里的退伍军人陈生财自发守护何叔衡墓地,在纪念亭周边,铲除杂草,种植青松、翠竹、杨梅。每月要3次爬上109级石阶打扫落叶,没有任何报酬。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长汀人民热爱和尊敬他们心中的人杰鬼雄,即使在特殊年代,他们也挺身保护烈士的遗址遗物,在“文化大革命”那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怖岁月,他们始终坚信瞿秋白、何叔衡两位英烈对党对人民的赤胆忠心,没有动摇,天地可鉴。
三
采风团完成各项任务,离开长汀那天中午,原本艳阳高照,晴日炎炎。车过瞿秋白牺牲地罗汉岭时,忽然彤云密布,雷霆大作,骤雨倾盆。屈原《国殇》中道:“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莫非是两位神灵来向我们告别?或是他们俯瞰汀州大地:昔日荒山秃岭,今日一片郁郁葱葱,田畴阡陌,山青水澄,黄发垂髫,安居乐业;又极目华夏,频闻捷报:“神舟”上九天,“蛟龙”下五洋,航母出大海,歼机腾云霄,千帆竞渡,万木争春,国强民裕,禹甸生辉。先烈们为之献身的壮丽事业,正在一步步成为现实!莫非是他们喜极而泪水如泻?
我在车中壮思翩翩,穿越时空与瞿秋白、何叔衡二位神灵对接,梦幻中我看到了:万里长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本文原载于《烽火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