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夫说两岸·

关于《花随人圣庵摭忆》

汪毅夫

近日购得《花随人圣庵摭忆》（中华书局2013年8月版），翻撷之余，宜有说焉。

书前《整理说明》有一段话记作者的家世，略谓：“其父黄彦鸿，字芸淑，光绪十四年戊子科举人，十六年庚寅科进士，签分户部主事，供职北京。光绪二十一年乙未（1895年）台湾沦日后，遂久居都下，将籍贯改为福建”。我要补充和订正的是：

1. 据我所见黄宗鼎（黄彦鸿胞兄）《齿录》，黄彦鸿父黄玉柱，号笏山，清咸丰乙卯科（1855年）举人，己未（1859年）以知县拣发广西补授思恩县知县，调补兴业县、贺县知县，历署宜山、武缘、贵县、苍梧、宣化、临桂、桂平等县知县，光绪丙子（1876年）广西乡试同考官，钦加同知衔尽先补用直隶州知州，赏戴花翎。王松《台阳诗话》记：“黄笏山司马玉柱，竹堑人，以名孝廉官江右，所至有政声。每朔、望，命治下各塾师率其徒入署，背诵孝经，奖赏有差。且闻廉明有古儒吏风。哲嗣月淑孝廉（宗鼎）、芸淑太史（彦鸿）昆季继入仕途，方兴未艾，人咸谓好官之报也”。黄玉柱善画，尤善松竹，林琴南为作《黄笏山先生画记》予高度评价。

黄玉柱游宦广西，是桂台关系之一段佳话。

2. 黄彦鸿兄黄宗鼎，又名彦威，字越淑。光绪己丑（1889年）恩科举人，历任山西夏县、大宁、蒲县、永济等县知县，朔州知州。民国初年曾任福建建宁县知事。1895年，黄宗鼎在京参加会试期间，与汪春源、罗秀蕙等台湾举人联名上书抵制《马关条约》、抵制割让台湾。

3. 黄彦鸿比其兄黄宗鼎早一年中举。与黄彦鸿同榜（光绪十四年戊子科）的台湾举人丘逢甲、汪春源先后于光绪己丑（1889年）、光绪癸卯（1903年）中为进士，黄彦鸿中为进士的科年甲第是“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戊戌科二甲第85名”，其科年并非“（光绪）十六年庚寅（恩）科”。在清光绪二十四年戊戌科进士题名碑上，黄彦鸿的籍贯仍然是“福建淡水”即“福建台湾省淡水县”，并非如《整理说明》所谓“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乙未台湾沦日后遂久居都下，将籍贯改为福建”。其后，黄彦鸿的履历是钦点翰林、官至军机章京，并无“签分户部主事”的经历。

4. 军机处设于清雍正年间。《（光绪朝）大清会典•办理军机处军机大臣年表》称：“军机处名不师古，而丝纶出纳，职居密勿”，“军国大计，无不总揽”。清代闽人梁章钜《枢垣纪略》记清廷史实甚为详备，乃得力于其曾任军机章京多年的经历。与梁章钜不同，黄浚并无宫中任职的经历，然其《花随人圣庵摭忆》记清廷史实亦颇详备。我想，这会不会同其父黄彦鸿曾任军机章京，黄浚得听传述之便有关呢？

（2018年7月3日记于北京）

（作者系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