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访梦中的祖地——美丽宝岛

作者卢绍芳（前）和亲人在赤嵌楼留影

北宋词家晏殊曾有诗云：“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它道出了我多年来祈望寻访先祖台湾开基地的心情。

在“莲雾”红火，菖蒲茂盛的农历五月，时过端午，我在一行亲人的鼓励陪同下，坐着轮椅飞向台湾。承造物主惠赐阴晴相宜的天气，面对环绕台湾四周浩瀚的海洋；树木葱茏的绿意盎然；放眼望去的繁花似锦；情意依然的骨肉同胞；还有无所不在的贴心的无障碍设施，那种沁入我心脾的亲切感，使出生并成长于“海上花园”鼓浪屿的我，感到了“似曾相似燕归来”，一切仿佛都在欢迎我回来。

 “留种园卢氏”的闽台渊缘

我的确回来了，当我们到达台湾历史最悠久的城市台南时，那座建成于接近400年前的揽古兴怀的红色“赤嵌楼”已映入我的眼帘，“郑成功议和图”雕塑屹立在侧，赤嵌楼被誉为“今日台湾历史的起点”。赤嵌楼边正是我们“留种园卢氏”的第十九世祖洁斋公，也就是我父辈的高祖父由永定蕉坑村燕诒楼祖籍地到台湾开基的住居处。

我的祖父卢文启先生于1938年手书的“留种园卢氏谱略”中载：洁斋公“家于台南府之县口街以居近衙署。从习刑幕，审核狱讼多所平反，有欧阳崇公之风。子孙科第蝉联不绝，皆其积善成德有以庇赖之也。生子四，吾祖立轩公其叔也。妣慈佑陈恭人寿登耄耋，五代同堂，长孙宗烈登乡榜犹及见焉。”其中所称的“吾祖”，即洁斋公的第三子卢振基（立轩公），就是我这一辈的高祖父。他在台南设塾“留种园”，“谱略”述：“声称籍著，门弟子遍及台南北”。立轩公的长子即我辈的曾祖父卢宗煌，当年任云林县学训导，《谱略》述其“卒于任内，在家以孝友称，居官以廉勤著，其卒也台湾府陈太守文騄亲撰文輓焉”。我辈的曾祖母曾宜人是台南郡司马之女（郡司马在清代为“郡同知”，即郡副行政长官）。最近，我叔父卢嘉锡先生之次子、我的堂弟卢咸池（北京大学地球物理系教授，原北京大学统战部长，全国台湾同胞联谊会原副会长）从2000年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的《民国厦门市志》之“节义传”中查到我辈曾祖母的传记。文载：“曾氏，台南郡司马逊斋女，云林县学训导卢宗煌配，嫔年二十，孝事舅姑，上逮祖姑。祖姑喜曰，有妇若此，卢氏其将大矣……”1895年清廷割台之时，我辈的高祖父卢振基作为当地有名望的士绅，支持成立“台湾民主国”，以抵抗日本对台湾的占领。此事无果后，为不愿做日本的顺民，立轩公毅然舍弃在台的殷实家业，携眷内渡。他携其长媳曾宜人（其时我辈的曾祖父卢宗煌已在台任内故去），老人的孙儿女，即我的伯祖父卢东启（卢嘉锡之父）、我的祖父卢文启（时年11岁）、我的叔祖父卢心启（时年9岁）和我的姑祖母卢德璇（时年6岁），与黄星华先生及其子黄鸿藻、黄鸿翔（字幼垣，后成为清末民初的厦门名人，是我们祖父辈的至交）以及王舜中先生及其子王人骥（字选闲，后成为厦门教育界名人，亦为我们祖父辈的至交）两家同船渡海迁徙至厦门。先祖“不忘吾国”的爱国情怀为后人垂范，而“留种园卢氏”的闽台情缘从此世代绵延。

我们在台南也参观了由沈葆桢主持兴建的古迹“延平郡王祠”，其侧厅迎面一副硕大的由元代画家、书法家赵孟頫笔迹印制的作品“大学”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大学”是四书中“大学”的开篇，全面阐述了立国家，做学问，修身养性的理论，文中深含着仁、义、礼、智、信的中华美德准则，读来发人深思。祠内双龙昂首喷水似吐万顷烟波，回廊曲径。正殿与后殿间隙地左植有榕树，右植有古梅各一株。正殿恭祀郑成功，他的两位得力大将甘辉、万礼在山门内两侧配祀，而在东西两庑祀以明末海疆诸臣及殉难诸将等。殿外榕梅相映，殿内敬祭忠烈，古色古香，肃穆景仰之氛围令人震撼。当我们意欲参观安平古堡残迹时，门卫见我坐轮椅，特许我先生陪我免费进入，礼仪之周让我倍感温暖。

台中雾峰林家“宫保第”

翌日，在游览过日月潭及著名的中台禅寺后，我们高兴地赶往台中雾峰林家“宫保第”内与我们的堂姐妹卢兆璋会面。兆璋是我的六叔祖父的嫡亲孙女，我的六婶祖母林岫云乃林文察的孙女，林祖密的胞妹。上述咸池弟弟所查的《民国厦门市志》也载有我六婶祖母的传记。文载：“林岫云，字兰荪，台湾林文察女孙。性警慧，事母孝。归卢心启茂才为室，荆布钗裙。虽长朱门，无骄侈之习……”林家宅园下厝“宫保第”是台湾最大的清代官宅，为五进建筑，兼具闽南风格与北方特色。下厝管理委员会总干事林义峻先生（兆璋夫君的堂弟）热情地带领我们参观了大花厅戏台等，对各厅堂的牌匾、装饰、陈设做了详细讲解。虽经地震无情破坏，现今修复得很好，修旧如旧，保持了太子少保府第的豪气和庄严。遥想当年，著名清代台籍将领林文察年仅37岁为国捐躯，清廷追授太子少保，赐谥刚愍，诰授振威将军，并赐赏骑都尉世袭，准建专祠。林文察之子林朝栋参与中法战争的台湾战事，抗法奇功，后又协助刘铭传在台办理新政。清朝割台后亦力劲支持筹组“台湾民主国”，在失望后亦带领全家内渡厦门，定居鼓浪屿。林朝栋之子，台湾著名革命烈士林祖密以反日爱国著称，长期追随孙中山革命。1925年不幸被反动势力杀害，年仅48岁。1965年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为悼念林祖密的爱国忠忱，追颁“忠烈永式”匾，高悬于“宫保第”第三进门楣上。雾峰林家不愧为“三代民族英雄，百年台湾世家”。雾峰林家也是“留种园卢氏”与台湾的又一亲缘。卢、林两系先辈矢志报国，尊贤尚德之风为我们后辈留下了无价的精神财富。

短短的一周，我坐着轮椅到了台湾的许多著名景点如垦丁、101大楼、台北故宫博物院、圆山天文台、野柳地质公园、阳明山公园等，乃至汽车难得地驶上台北海拔1700米的拉拉山，看亲人在崇山峻岭的清澈山涧水中养鳟鱼、中华鲟，享受泰雅人的民居及清幽的山林。尽管只能算是赏万千美景于一瞥而已。当我离台之时，仍然庆幸自己夙愿得以实现。

呵，美丽的宝岛，梦中的祖地。所幸海峡两岸的阻隔，那种令人“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状况已经呈现了可喜的变化。但愿两岸早日同一室，共筑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