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夫说两岸·

“崭然”有古意

汪毅夫

台湾著名学者连横曾举台南妇女的“煮糜”等“灶下八语”为例，证其“台湾语之高尚典雅”之说；另列“崭然”等日常八语，以证台湾语“较诸他处方言为文雅”。

台湾方言有闽南话、客家话等，通常所谓“台湾语”指闽南话，这是不周延的。然而，连横举出的“灶下八语”和日常“八语”确实是保存于闽南话的古代汉语之书面语。例如，“煮糜”(煮粥)，《尔雅.释言注》：粥之稠者曰糜；《释名》:煮米使糜烂也。又如“崭然”(出色，了不起)，宋人杨万里《食菱》：“头角崭然也不争”。

闽南话里“高尚典雅”的话很多。譬如，主人“请桌”(请吃桌餐，现代另有了不同于桌餐的自助餐)，问客人吃什么，客人说“请裁”即请主人裁定(“请裁”于今是随便的意思)。席间，客人夸奖主人“越老越加额”即人气越老越高。又有长辈教育孩子要“检食”(珍惜食物)不要“讨债”(浪费食物)。这“请桌”、“请裁”、“加额”、“检食”、“讨债”何其文雅。平日里听惯了，只当它们是俗语。更有甚者，居然还有当成粗话的如“崭然”，由于在闽南话里“然”和“卵”发音相近，“崭然”不但是俗语、而且是粗话了。

多年前，我在台南兴济宫参访时说，《题兴济宫联并记》的作者、清代台湾知府周懋琦是“有够崭然的人”。听得此言的台湾朋友一定还记得汪教授讲的粗话或者讲粗话的汪教授，殊不知我也算是“有够文雅的人”、讲的是“文雅”的话，“崭然”有古意也。

（作者系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