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夫说两岸·

“开基外祖”及其他

汪毅夫

闽南俗语“开基外祖”“异姓公妈”和“猪母税”都同闽台乡土社会曾经盛行的招赘婚俗有关联，并且彼此也有关联。

在《光复前台湾文学全集里》，村老的小说《断水之后》（1931年）里有一句骂人的粗话“干恁开基外祖”。“开基外祖”一语乃出于招赘婚俗。招赘婚的同居方式有随妻住和招入娶出（即入赘后随妻住，过一段时间后娶出另住）。赘夫在妻家居住的时候，如何供奉自家的祖先牌位（闽南俗语叫公妈）？通行的做法是，在妻家的公妈厅里供奉自家的公妈，同妻家的公妈摆放在一起，这叫“异姓公妈”。当然，妻家的公妈处于主祀位，自家的公妈置于从祀位。但是，当婚后有了子女，尤其是子女成人、分家就有了新的问题和新的说法和做法啦。招、赘双方一般在婚前会就子女从母姓和从父姓做出约定，如头胎男孩从母姓，此后按比例或从母姓、或从父姓。据说，养猪户有将小母猪送由其他养猪户饲养，当母猪长成所生小猪应按约定比例分配给原养猪户的做法，即讨猪母税。用于招赘婚，婚生子女按约定比例从母姓和从父姓也被称为“讨猪母税”。在妻家的公妈厅里，婚生子女幼时对异姓公妈摆列的主、从地位不会在意。当他们长大，随母姓的孩子会视父家的祖先为外姓祖先（外祖），随父姓的孩子也会视母家的祖先为外姓祖先（外祖）。及至分家，他们会重抄一份“异姓公妈”，随父姓的孩子会在自己的公妈厅里变换公妈的主、从位置，将父姓公妈置于主祀地位。至于“开基外祖”，说的是最受人家尊崇的入闽或入台一世祖是招赘婚里的“外祖”。略去“干恁”一句粗话，“开基外祖”也是骂人的话，是不见脏字的骂人的话。

在闽台乡土社会里，子嗣承祀是重要的事。讨猪母税、祭祀包括“开基外祖”、外祖（外姓祖先）在内的异姓公妈，都有子嗣承祀的考量。

（2018年9月25日）

（作者系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