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峰山头鏖战急

林思翔

初夏的北峰山野，草木葱茏，一派清新。宦溪降虎寨，就坐落在植被繁茂的北峰腹地的山窝里。降虎寨，这个群山环抱的小村落，虽只有几十户人家，却是自古有名的一个山寨，传说这里的寺僧曾降服过老虎，因此得名。又因是福州往连江的古驿道必经之地，设有驿站，因此，当年这里从寨口到城门的几十米通道，成了一条热闹的小街，商铺林立，客商熙攘，旅馆更是一床难求。古村落、古驿道、古街道，集中到一点，说明这里地理位置特殊，谓兵家必争之地。80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途经此地，在降虎寨周围的延绵山峰间发生了几场惨烈的战斗，痛击了国民党反动派，展示了工农红军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在激烈的战斗中，阵亡的一批革命先烈也长眠于这片土地上。

如今，晋安区有关部门和宦溪镇在村里办起了“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纪念馆”，通过图文和实物详细介绍了先遣队进军福建的情况，也让我们了解了当年发生在降虎寨一带，先遣队与敌人战斗的惨烈情景。

　　那是在1934年7月，红军被迫进行战略大转移前夕，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决定以寻淮洲为团长、乐少华为政治委员、粟裕为参谋长的红七军团6000多人，组成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挺进闽、浙、皖、赣四省国民党统治区，宣传党的抗日主张，推动抗日运动的发展，在国民党心腹地区发展游击战争，建立苏维埃政权和革命根据地，进而配合中央主力红军即将进行的战略转移。

　　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于7月6日晚从瑞金出发，先后经过长汀、连城、永安县境，20日晚攻下大田县城，挺进闽中，29日攻下樟湖坂，渡过闽江。8月1日先遣队进占水口，召开纪念“八一”大会，并遵照中革军委指示，对北上行动和攻打福州进行战斗动员。

　　8月初，蒋介石亲自部署“围剿”、堵截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前后急调八十七师、海军陆战队、空军等部队赶往福州布防，急令海军“威宁"“义宁”“肃宁”“抚宁”4艘军舰开进闽江布防，急调空军8架作战飞机对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进行侦察和轰炸，急调武汉第四十九师和七十八师主力由海道运闽作战，协助福州防守。同时，日、法、英、美等帝国主义借口保护侨民和领事馆，都派军舰驶入马尾港，配合国民党“围剿”红军。

　　先遣队突然出现在闽中地区，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极大震动，当水口被先遣队攻占后，为加强对福州的防备，国民党下令部署在闽东宁德、福安、霞浦和闽南泉州等地的国民党八十七师集中到福州，并向闽江上游堵截红军。

　　水口至福州沿江的交通干道被国民党军控制。为避开沿江国民党阻击和飞机轰炸骚扰，先遣队绕道闽侯北部山区，从雪峰、大湖、江洋向福州西北部挺进。8月7日，先遣队主力进抵北峰岭头、前洋、叶洋地区。当夜11时即从里洋、笔架山一线向福州发起进攻。由于战前对敌情、地形侦察了解不够，突击方向选在守军重点防御的阵地上，先遣队从午夜至次日凌晨3时，几次猛烈冲击均未突破。国民党军不断出动飞机轰炸先遣队阵地，使先遣队攻击再次受挫。先遣队见已不可能攻进福州，便放弃攻城计划，将部队撤回小北岭，准备向闽东转进。

　　时任先遣队政委的乐少华后来说：“……事实上敌人有了准备，全城电灯点的比平时多，敌人八十七师全部固守福州城。这时我们得到福州地下党组织的报告，城内有一部分党员准备响应，因力量太弱遭到敌人屠杀。离开福州后，我们得知闽东游击队在这一带活动，离潘渡游击区才20多里，便前往桃源宿营。”

　　8月9日，先遣队护送一二百名伤病员，由岭头经江南竹向连江桃源、潘渡转移。当天下午国民党八十七师五二二团从宦溪向桃源进行侧面追击，企图封锁桃源通往潘渡的道路。10日上午，五二二团前卫第三营窜到宦溪降虎村与桃源之间的梧桐山，与先遣队的侦察警戒部队发生遭遇战，参谋长粟裕当即率领第二师予以迎头痛击。国民党五二二团主力随后赶到投入战斗。先遣队又以第二师攻击其左翼第一营，令第一师迂回敌侧后，断其后路。

　　国民党五二二团在先遣队的猛烈攻击下，频向福州求援。国民党八十七师师长王敬久急令二五九旅旅长沈发藻率领直属部队和五一七团一部，携带10门火炮，驰往增援，并派飞机前往轰炸助战。先遣队趁敌援兵未到，以密集部队向五二二团中央阵地猛攻，一部突入守军阵地，与敌肉搏。双方混战时，先遣队旗手冲上山头，将红旗插上山顶。国民党飞机误以为是先遣队阵地，进行狂轰滥炸，炸死不少国民党军，先遣队也有伤亡。与此同时，迂回敌后的先遣队第一师也遭敌机轰炸扫射，损失较大，师长、政委都受伤。

　　国民党军五二二团得知援兵将到，又有飞机助战，便占守几个山头抵抗，双方遂成对峙状态。先遣队政委乐少华后来回忆说：“我军第二师和第三师最后向敌人阵地（天元顶主阵地）发起多次进攻没有成功，敌人飞机不断地向我军轰炸、扫射，我军一直打到天黑都没有解决战斗。这时敌人援兵到来，我们决定连夜撤退转移。这次战斗，我军虽然缴获9架轻机枪和一二百支步枪，但我军也伤亡七八百人（注：应为福州、降虎两役合计），师团干部遭到重大损失，伤亡的多是老战士”。这次战斗歼敌二百人。当晚先遣队撤出战斗，向连（江）罗（源）苏区转移。11日国民党军援兵和五二二团扑空后分路尾追，但先遣队已在连罗中共组织、游击队和群众的接应下，安抵罗源凤坂、百丈一带。

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军团司令部参谋赵春和回忆说：“8月10日9时许，福州之敌八十七师的1个团追来，到宦溪乡降虎村茶亭尖山腰，我军3个师从桃源、贵安、汤岭路侧山上全线出击，将敌击溃。前卫第二师冲上去将敌前卫连打垮，缴获6挺新的英造自动枪及六七十支步枪。敌后援部队赶到，我军3个师上去只夺取两个山头（降虎寨一线），双方对峙着（天元顶山头敌五二二团团部和板桥一线）。尔后，敌人几架飞机轮番轰炸。双方战斗到天黑，伤亡很大。福州、降虎战斗，两次合计伤员有七八百人。”

先遣队提出“不丢弃一个伤病员给敌人”的口号，发动全体工作人员和降虎、汤岭一带群众抢救伤病员，在降虎至汤岭古道上设置二三个临时救助安置点，一站一站地往下运送伤病员，把降虎战斗伤病员和攻打福州的伤病员共700多人交给闽东地方党组织和红军游击队统一救治。

先遣队在北峰一带活动，日溪井后朱鸿连、宦溪桂湖张荫明、张荫海等人积极向导引路。先遣队在降虎村一带伤亡将士600多人，因死亡人数多，来不及挖坟，当地群众就将烈士遗体就地掩埋在战壕里，后来又把找到的部分遗骸收集起来，在当年战斗过的山头坪岗顶修建了红军烈士墓，还建起了纪念碑，以寄托缅怀之情。

饱经战火洗礼的降虎寨，如今依然静静屹立，山头村野满目绿意。

（本文原载于《福建日报》2021年7月13日